莊蘅醒來時已經在一處昏暗的處所了。
她記得自己昏迷過程中其實醒了一回,也意識到自己處在何處,但她又不敢睜眼,生怕再被弄暈一回,于是就這麼閉着眼,結果不過片刻便又睡了過去。
再次睜眼的時候,身邊什麼人都沒有,隻有她一個人。
她想,自己還真是心大,這都能睡着。
人會對未知感到恐懼,她會對黑暗之中潛藏的危險而感到不安。
但總體而言,她還是淡定的。
綁架?小說裡的常有橋段,她熟。
用蒙汗藥把她迷暈,把她帶進一個偏僻之所,再威逼利誘她,這一系列操作她不用思考都清楚。
雖然原主是個女配,但莊蘅自覺要拿出女主的氣勢,堅信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快便下線,一定要勇敢面對所有危險。
她被蒙住眼,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憑借腳步聲判斷有人進來了。
那人在莊蘅面前站定,“我們知道你是國公府的四小姐,便想拿你換些銀兩。”
她誠實道:“我在國公府并不受寵,你想拿我換錢,恐怕有些難呀。”
說完她便後悔了,這不是白白告訴旁人自己沒什麼利用價值嗎?于是她立刻道:“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同國公府說說,讓他們拿錢來贖我。”
那人冷哼一聲,“三日,若三日之後,他們拿不出銀兩,那你便等着死吧。”
莊蘅很哀傷地坐在原地,覺得事情的走向有些不妙了。這人不是謝容與,謝容與總說何時是她的死期,但他不會真的手刃了愛人。
她在絕望中等了整整一日,才有人送飯進來給她吃。
她蒙着眼把飯一口一口全部吃完,心想,若是一日隻有一頓,那麼今日便很有可能是人生中的倒數第三頓飯了。
她吃着吃着便哽咽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落,再就着飯塞進嘴裡。
那人不耐道:“做什麼?”
他見過有人像她哭得這般傷心,但沒人像她這樣哭得傷心卻又把飯吃得利落。
莊蘅沒理睬他,繼續邊哭邊吃,吃得一粒飯不剩。
她在絕望中昏昏沉沉地待了三日,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命喪黃泉了。
當人反複浸泡在絕望的情緒之中,便最容易崩潰,莊蘅自認為心理素質良好,卻也在這種“我到底會不會死”的矛盾糾結中崩潰了。
第三日,她在椅上坐了很久,估摸着已是黃昏時候,仍然沒有人放她走。
她想,自己活不過今晚了。
發現莊蘅不見時,謝容與正同人商議玉帶之事。
莊非那玉帶是端王所賜。
以他的品階,本無權用玉帶。端王是當今天子的叔父,有權有勢,皇家親眷中最貴。私相授受大臣玉帶,其心昭然若揭。
此事隐秘且重大,牽連甚廣,必不能走漏風聲。如今知道此事的,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一個,莊蘅。
她不明白玉帶到底代表了什麼,但她知道玉帶之事重大。她有時膽子也很大,保不齊日後會做出什麼。
于是有人道:“侍郎,這莊四小姐,可留不得了。”
他神色淡淡,讓衆人退下,轉頭吩咐道:“去請莊四小姐過來。”
那婢女過了片刻卻神色驚惶道:“侍郎,四小姐被人擄走了,如今下落不明。”
他卻冷靜,“是麼?”
他知道今日莊蘅是同莊窈和周氏一同出去的,心下生了疑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出去走了走,便看見莊窈一臉擔憂地垂淚以及謝府衆人憂心忡忡的面容。
謝容與自小最擅長的便是觀察人。
他在人性的方面敏感,所以敏銳地嗅出謝家人的反應不大對勁。
他有理由相信,莊蘅被擄走完全是謝家人的一出戲。
如果謝家人是故意的,那麼隻有一個原由:
他們想要莊蘅對謝家完全信任并感恩戴德。
因為他們要莊蘅嫁進謝家作為軟性的人質,而挑選莊蘅,當然是因為她的兄長莊非。
莊非和莊蘅看着感情不睦,她本不可能是他的軟肋,所以為何挑選莊蘅,謝容與目前仍百思不得其解。
但無論如何,她大概都會在絕望之中待上幾日,最後再由謝容止去救她。
但無論如何,謝容與都不會讓謝家得逞。
莊蘅該生該死,也是該由他決定。
于是他立刻吩咐人道:“去查,務必要找到莊蘅。”
謝家人做的局倒也沒有那麼天衣無縫,不過半日,他便查到了莊蘅所在何處。
于是他便立刻動身。
他雖品階不夠,但因着天子盛寵,出行皆有侍衛跟随。
莊蘅所在處仍是那座山上,擄走她的綁匪不過十幾人,謝容與今日佩劍,揮劍砍下幾人頭顱,剩下的全部交由侍衛處置,爾後走進去,推開了房門。
侍衛皆在門外,房門内隻有莊蘅和謝容與兩人。
謝容與來這一趟,想得很清楚。
沒什麼别的意圖,不過是為了,殺了莊蘅。
她知道的太多,本來就不該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