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下方才那件衣裳,看見袖口皺巴巴的痕迹,便莫名想到莊蘅是如何攥着他的衣袖,很執拗地讓他把匕首還給她。
他把衣裳扔給下人,吩咐道:“扔了。”
翌日,他下朝回來,早就忘了昨夜之事,卻赫然看見桌上有張紙條,上頭用蠅頭小楷寫了幾行字。
“何人送來的?”
那婢女道:“是莊四小姐。”
他攤開去看,果然是莊蘅想讓他還自己匕首。
謝容與知道莊蘅有時固執,但他現下根本不想理睬她,扔了那紙條,不耐道:“告訴她,莫要肖想,以後也不許她送東西過來。”
轉頭他便去見了幾位官員,吩咐道:“派人去盯着莊非,瞧瞧他同哪位皇家親眷有秘密往來。”
等衆人散了,他出了房,卻又看見了莊蘅。
莊蘅是一副氣鼓鼓的模樣,抱着手臂,很不滿地看着他。
她道:“我本來也不想白日裡來找你,可你為何不能把我的東西還給我?你是不是喜歡搶别人東西?”
他卻像是沒看見她一般,徑直往前走。
她咬牙,也跟了上去,亦步亦趨。
謝容與仍舊直接無視她,快步往前走,她便也加快腳步跟着。
他一門心思都在玉帶上,邊走邊思索着,壓根不管莊蘅在後跟得氣喘籲籲。
莊蘅受不了了,直接道:“謝侍郎你能否給個痛快?匕首到底還不還給我?不還我便回去了。”
她走得急,忽然沒踩穩,踉跄了一下險些要摔倒,差點臉朝地直直地摔下去,情急之下便又伸手拉住了謝容與的衣袖,好不容易才站穩,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謝容與冷不防又被她扯住了衣袖,也被拉得踉跄,頓時也惱了,猛地甩開她的手,“你是不是活膩了?”
莊蘅驚魂未定,被他這麼一斥責诘問,也委屈了起來。
他卻繼續道:“我是不是說過,讓你安分一些?現下留着你是因着你還有用,所以才容許你在我面前放肆,你好自為之。”
她氣未平,又委屈又惱,眼眸裡含着一汪水,“是誰拿了我的東西不還給我?你若是不拿走,我為何會三番五次地來找你?你以為我很想來找你嗎?方才我不過是拉了你一下,你便這麼對我,要不是你不理睬我,我會差點跌倒嗎?”
莊蘅說得委屈,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隻可惜謝容與根本不吃這套。
卻不想謝容止和趙夫人正好從遠處走過來,遠遠便瞧見莊蘅的模樣,立刻道:“四小姐怎麼了?”
她立刻搖頭,“沒什麼。”
她越說沒什麼,兩人卻越覺得有什麼。
更何況謝容與一看便是會欺負小姑娘的人。
趙夫人拉着莊蘅對謝容與道:“我不是說過,四小姐是府中貴客,你怎麼好端端的又要欺負人家?”
莊蘅在旁贊許點頭,眨着眼看着他,抿唇,微微笑得有些小小得意。
謝容與來了火,卻也隻能強壓着怒火對趙夫人道:“母親言重了,我哪兒有欺負四小姐。”
莊蘅在旁輕輕哼了聲。
哪兒沒欺負了?哪兒都欺負了。
他看見莊蘅反應,氣得咬牙。
這小姑娘留着果然是個禍害。
他本不屑于同女流計較,但此番讓趙氏和謝容止看見,卻好似是他在刻意刁難一介女流。
她雖然笨,但卻好似是他的克星,時不時便能反過來壓制他。
于是他看向莊蘅的神色愈發不友善起來,像一條捕獵的蛇。
那把匕首最終還是還回來了,謝容與是個聰明人,為了把匕首而引火燒身實在沒必要。
他覺得自己近來一直在忍耐,隻能告訴自己,莊蘅是個有用的,還不能動她,于是便要繼續忍氣吞聲下去。
然而,沒過幾日,他一直引以為患的莊蘅卻險些丢了性命。
正月初一,莊窈帶着莊蘅去了京城中一處有名的寺廟,同行的還有趙氏。
莊蘅本不想去,但莊窈想讓自己陪着她,她便也答應了。
那寺廟在山中,一行人乘着馬車往山中行。
莊蘅跟在莊窈身後,去大殿之中恭恭敬敬地上香,跪在金身佛像面前,祈求神佛保佑自己和阿姐平安順遂。
等她上完香出來,卻已經找不到莊窈了。
雖然是正月初一,但到底是山中,此處香客到底也沒有那麼多。這寺廟又大,莊蘅往裡走了走,也沒看見莊窈,心中有些疑惑。她見一個人都沒有,便準備轉身離開,冷不防身後有一隻手伸出,捂住了她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