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看,她進謝府,确實沒什麼别的意圖。
他對她想要探究的心也淡了下來,索然無味起來。
到底也隻是個小姑娘。
以她這樣不大聰明的腦子,莊非也不至于派她來謝府打探什麼消息。
她既然對他沒别的意圖,那他也沒功夫繼續在她身上耗下去了。至于她和謝容止的事……他也沒閑心去管。
他将玉佩遞給她,莊蘅道謝,拿着玉佩走了。
這次玉佩事件後的好幾日,她再沒見過謝容與一面。
其實沒見才是常态,她一個國公府的小姑娘,同他本就不該有什麼交集。
但她有些疑惑,想知道原主是怎麼和謝容與發展感情的。
目前看來,兩個人毫無火花,彼此淡淡到像是陌路人。
這不會是作者硬生生配的官配吧。
莊蘅不喜歡這位官配,但既然是官配,好歹要能幫上自己的忙吧。
顯然謝容與并沒有。
莊蘅來了謝府後,見過不少人。
不知是莊窈的緣故,還是因為國公府這名頭,總之,所見之人無論身份尊貴與否,都對莊蘅很友善。
于是讓莊蘅有了一種錯覺,覺得謝府除了謝容與,人人都很良善可親。
那日謝家的夫人趙氏來見莊窈,順便和莊蘅姊妹二人坐下閑談。
她是謝容與和謝容止的生母,莊蘅無意間提到謝容與時,她卻秀眉微蹙,“好好兒的提他做什麼。”
莊蘅一時有些發愣,居然還有母親不喜歡談論自己孩子的?
在她一貫的思維裡,母親愛孩子天經地義,或許有的母親不願直接表達,但也不至于直接流露出這樣的嫌惡之情。
等趙氏走了後,她去問莊窈,“阿姐,謝侍郎不是夫人親生的嗎?”
莊窈睇了她一眼,“可别亂說,這怎麼可能。”
“那……”
“府中衆人都不大待見他,原由你也清楚,他心狠手辣,謝家又最講究氣節名譽,便嫌他丢了謝家的臉面。”
莊蘅總覺得有些怪,但又說不出哪兒怪,她想不明白。
後來,她又見到了謝麟,謝容與的生父。看清他容貌的那刻,她倒吸了口涼氣。
那日懲戒謝容與的,便是謝麟。
其實想想也不奇怪,以謝容與如今的身份權勢,能教訓他的隻有自己的父親。
他有權有勢是在府外,是在朝堂之上。在那裡,他能翻雲覆雨,但在府中,還不是要囿于親緣規矩,老老實實受這懲戒。
莊蘅能夠感同身受是因為,她在國公府也有相同的待遇。
她倒不是憐憫他,隻是因為這樣相同的“待遇”,于是兩人有着微妙的重合。
謝家規矩大,用早膳時,衆人需在卯時三刻集聚在正堂。下人布菜,連碗碟碰撞的聲響都沒有,又因為食不言寝不語的規矩,無一人開口說話,于是整個早膳用得格外憋悶。
莊蘅倒是沒管什麼規矩,老老實實低着頭吃就完了。
她有時能遠遠地看見謝容與,雖然衆人皆是不言不語,但也能看出他在其中的格格不入。
她對這些若有似無的孤立并不敏感,隻是因為自己熟悉這些感受,才能漸漸體會到他在府中的處境。
然而不過片刻,她對他這短暫的理解便消失殆盡。
原因簡單,他和莊蘅不一樣,他不是個正常人。
那日用過早膳後,謝容止來邀莊蘅去後院看花。
她知道謝容止人不錯,對自己也很用心,更何況自己住在人家府上,無論如何總得給他些面子。早春晴朗,天色尚好,後院中花開得正繁盛,她現在又不懼怕謝容與了,出去一趟也無妨。
于是她便略微裝扮了一下,同謝容止出去了。
兩人往後院那邊去,一路上惠風和暢,花香拂面,格外惬意。
莊蘅有些奇怪道:“三公子,咱們不是去後院嗎?”
謝容止笑道:“你往日去的後院是東邊後院,今日我帶你去另外一邊。”
她點頭,跟着他繼續往前走,卻不料兩人走進去後,謝容止先愣住了,直直地看着不遠處,面色凝重。
莊蘅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也愣住了。
不遠處有兩個人,一個雙手雙腳都被束縛,跪在地上,而另一人,則是謝容與。
他穿着件石青彈墨藤紋雲錦大袖衣,天氣漸暖,春衫愈薄,如墨般的發用玉冠梳起,端的是個文雅清貴的模樣,但唯一格格不入的便是他手中的那把弓。
朝中對弓弩等管控甚嚴,一介文官,本不該有弓,但他卻能拿着把弓在府邸之中,光天化日之下來威脅他人,足以見得他的權勢之大,讓他可以枉顧朝中律令。
他看到兩人,微微笑了,轉頭對着地上之人道:“既然你不肯說實話,今日我又有興緻,那咱們便玩些有意思的。”
他将弓放下,讓下人拿出一條黑色綢帶,爾後慢條斯理地用綢帶蒙住眼,淡笑着搭箭,将弓箭對準那人,“你說,我這箭能不能射中你?”
那人面露恐懼之色,張口想要求情,卻還是未能發出聲。
話未落音,他便松手,隻見那根箭直直地飛向地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