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辯解的話,都找得很生硬。李自成佯裝嫌棄地“啧”了一聲,順勢離她遠遠的。
北牧野炸他一炸,果然有效果。
看來禮朝牒網的探子就在使團周圍,隻是沒聽影衛彙報使團和什麼異常的人接觸過,難道是躲過了影衛的眼睛?又或者……
一個人影浮現在北牧野腦海中,是朱媛媛!
“阿野,你這扇子好看,花了不少錢吧?雙倍價錢賣于我如何?”楊珏湊了上來,盯着她手中那把黑紙描金扇,喜歡得很。
“本郡主差的是錢嗎?”北牧野在他豔羨的目光中揮開折扇,輕搖兩下。
“你還能差什麼!”楊珏沉思不解。
兩人交談着,沒注意反向而來的人流。
謝承勻輕輕拉了一把北牧野,免得她與行人相撞。
“小心。”
北牧野擡眼,正對上謝承勻低下頭看向她的那雙好看的鳳眼,清冷中含着一絲牽挂,不似作假。
他的發絲被晚風吹拂,輕撫過北牧野的耳畔;夜色勾勒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美人無情卻有晴。”北牧野看得出神。
謝承勻竟想伸手去捂住這人的雙眼,叫她不許調皮搗蛋,終是克制住這股沖動,提腳先一步離開此地。
“嗯,想不到還挺害羞的嘛!”折扇輕點北牧野的下巴,她露出得逞的笑。
站在一旁無人在意的楊珏,恍然大悟。
兩棵繁茂的古樹枝葉交纏在一起,亭亭如蓋;樹身上纏着許多紅絲綢,是有情人祈福所系。
“果真壯觀!”楊文潔贊歎道。
“是啊!”趙景民附和道,擡頭仰望。
“謝公子,各位,寫福帶的地方在那邊,走吧!”北牧野用扇指了指。
謝承勻随衆人一同前去,卻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正盯着自己,側頭便望見北牧野身側的郁離,同野獸護食一般不善。
趙景民不禁好笑,“你可惹上大麻煩了!”
人群擁擠,一女子慌亂中後撤一步,正巧撞上前行的李自成。
李自成條件反射地向後退了一步,快速與那女子拉開距離,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左右張望。
“抱歉,冒犯了。”兜帽下隻見皓齒紅唇,聲音猶如一股清澈的靈泉,自天上來,流進李自成的心田,使他鎮定下來。
“栾清!”北牧野驚呼一聲,有歡喜。
“阿野!”
女子擡起頭,一雙清澈無暇的雙眼流露出得救了的神情,似有星辰閃爍其間。
人群之中,無意的一眼,李自成卻愣住,如當頭一棒,被人抽走了靈魂,呆若木雞,無故又生出緊迫感來。
“你怎麼偷跑出來了?”北牧野幫她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有曉月陪我。”
正是秦栾清身側略微喬裝過的女子。
“今日父母有客要宴,無暇顧及我,我以早歇為由,得空出來透透氣。”秦栾清牽起北牧野的手,與她一同往祈福處去。
“出來透氣怎的來了這裡,莫非是有意中人了?”北牧野笑道。
“唉!”
歎息聲像一隻手撫過李自成的心弦,他也不知怎麼的就來到了兩人身後,細聽她二人的談話。
郁離察覺到他,不動聲色阻隔在他身前。
李自成頓覺羞愧,臉色微紅。
“并非有了心悅之人,而是想向神樹祈福,遇到良人才好!”
聞言,李自成的心被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放下。
北牧野察覺出她話裡的愁思,“可是你父母要為你議親?”
李自成的心又被那個可惡的人抛到高高的天上。
“母親前日旁敲側擊與我說,尋常女子到我這般年紀,已經嫁做人婦了。”
北牧野皺眉,無聲歎息,“可你今年才十六。”
是的,十六。花一樣的女子,花一般的年紀,卻被世俗道德用紅繩五花大綁了,丢進花轎裡,送到或許連一面都沒見過的男人家裡。
北牧野當然覺得不值,甚至恐怖。
姻緣神樹下,人來人往,言笑晏晏;人來人往,眼中唯他;誰能發覺此處竟還有一個悲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