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離開大理寺，行到安慶街，北牧野突然叫停。

“怎麼了，郡主！”童生掀開車簾。

“我記得薛燦一家好像住在這裡。”

“是的，郡主。左轉三裡路到雞籠巷，他夫人開了家小面攤，帶着兩個孩子。”

“順路去瞧瞧吧。”北牧野閉上眼，小憩一會。

臨近雞籠巷時，北牧野下車行走，狀似無意來到薛燦妻子經營的面攤。

這攤子不大，僅一個帳篷，兩張舊木桌。老闆娘是位相貌大氣的中年婦人，大女兒正伏案念書，小兒子在婦人腳邊玩耍。

“老闆娘，要三碗牛肉面，各加一個茶葉蛋！”北牧野坐下，瞥見街對面，時時望向這邊的兩個賣竹簍的男人。

“客人請稍等片刻！”老闆娘現拉起面條。

“不急。”

“娘親，這個字念什麼？”年僅五歲的女兒拿着書，仰着頭指給母親看。

老闆娘将拉好的面扔進沸水裡，蹲下身，看向書本上的字，露出為難的笑容。

“熙兒，娘親也不認識這個字，等你爹爹回來了，再教你讀好不好？”

“可是爹爹已經出去好久了。”

“爹爹很快就會回來了。”老闆娘習慣地撫摸女兒的臉安慰道，小孩臉上粘了些許白面粉，十分可愛。

“嗯，等熙兒學會了，就教給娘親！”

“熙兒真棒！”

三碗熱騰騰的牛肉面端上桌，“客人請慢用！”

童生迫不及待攬過兩碗牛肉面，嘗了一口鹵蛋，滿足的“嗯”了一聲。

“群，公子，我還想加一個，不，是兩個茶葉蛋！”他伸手比了個“二”。

北牧野笑道，“老闆娘，可以給他碗裡再加兩個茶葉蛋嗎？”

“好，我這就給你們拿。”

老闆娘将剝好的茶葉蛋放在一個小瓷盤裡端上來。

“兩位小公子，還有什麼需要盡管說。”

“謝謝，您人真好！”童生往嘴裡塞着面。

“老闆娘，孩子去上學了嗎？”北牧野攪着湯面。

“孩子她爹說，女孩也得讀書識字，等錢攢夠了，明年就送去私塾。”老闆娘搓着雙手，“我自己隻識幾個字，也希望女兒多讀點書，不會被人瞧不起，起碼看得懂賬本，日子過得好些。畢竟和孩子隻有今生的緣，生下她就不能虧待了。”

北牧野看着碗裡冒着熱氣的湯面，嘴裡卻沒了味道。

“老闆娘，再加一個蛋，一份鹵牛肉。”

年紀較小的孩童搖着撥浪鼓，哼着歌謠，輕緩的節奏含着莫名的愁思。小孩口齒不清地唱着詞，依稀能聽辨出“胡不歸”這幾個字。

“這歌謠倒是從未聽過。”北牧野夾起一柱面，稍稍吹涼，送進嘴裡。

“是孩子他爹哄他們睡覺唱的。”老闆娘笑道。

童生一口氣吃了兩碗才覺得飽，拍拍肚皮道，“老闆娘，您手藝真好，要是把店開到大街上去，生意指定更好！”

“謝謝小公子誇獎。”

付完錢後，兩人起身離去。身後歌謠聲不斷，撥浪鼓“咚咚”，老闆娘麻利的收拾碗筷，擦進桌子。

“郡主！”童生小聲道。

北牧野擡手示意無礙。

腳步聲由緩到急，從身後快速靠近。

還真是沉不住氣啊！北牧野輕笑，停住腳步，轉身看向跟來的二人，正是竹簍攤上的那兩個男人。

“你們是什麼人？”對面率先開口質問。

“肚子餓了，吃面的人而已。”

“我看你舉止不凡，分明是女扮男裝；隐藏身份，又是個練家子，怎麼看也不像是普通人，怎麼會專門到這種巷子裡來吃面？”男人眯着眼打量上下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