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北貝聲音漸輕,合上眼,又睜開,又再度合上。
升高的氣溫,讓她全身饑餓無力的細胞感覺舒适,想要修整。
“累了就睡吧。”有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
舒北貝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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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傅宅的大門在黑夜中安靜開啟,又關上。
明亮的車燈穿過黑暗,直接開進地庫。
“舒北貝。”傅南京下車,從另一側點亮車内燈光,和聲喚道。
舒北貝仍舊睡着,長睫微顫,鼻息輕勻,半隻手伸在西裝外。
他伸手過去試了試,雖然臉色唇色還是蒼白,但她的體溫已恢複正常。
松口氣,傅南京左手探入她肩下,想将她抱出車。
但下一刻,異變陡生。
明明仍睡着的舒北貝快速擡手,扣住他的手腕,一股巨力襲來。
“舒北貝?”傅南京些許錯愕。
下一刻,舒北貝睜開眼睛,眸中紅芒一閃而逝,恢複清明。
“啊。”她放開他的手,“你沒事吧?”
“沒事。”傅南京收回手,不意外地看到手腕處一片青色,他不露聲色拉起衣袖,瞥了眼她的腿。
腿間的血痕隻剩一道淡淡痕迹。
“上去吧。”他道。
“嗯。”舒北貝點頭,眉間幾分歡暢。
“你好像很高興?”
“嗯,因為你,回來了。”
這是傅南京今天第二次聽到她說這句話,他頓了頓,眼中露出溫和笑意。
沒有點燈,借着夜燈,兩人并肩走到一樓客廳,正要繼續往上,一個聲音從二樓傳來。
“你晚上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來?”
傅嘉甯穿着睡衣,站在二樓樓梯口往下望。
“嘉甯,你還沒睡?”傅南京擡頭。
“哥,是你回來了?”傅嘉甯點開燈,看到傅南京,稍顯心虛,轉眼看到他身邊的舒北貝,很是驚訝,“舒北貝,你怎麼和我哥在一起?”
“晚上回來的時候碰到了。”傅南京道。
“嗯。”舒北貝也點頭,并道,“我,馬上就要,找到他了。”
“你找到周晟在哪了?”
“嗯,明天,可以。”
“你這麼晚在外面,是為了替嘉甯找人?”傅南京看向舒北貝。
“嗯。”舒北貝繼續點頭。
“你——”
傅嘉甯也看向舒北貝,她這才注意到,她的長發淩亂,衣服髒髒的,臉唇都有些發白。
“北貝,你先去休息吧。”傅南京緩聲。
“嗯。”舒北貝擡步上樓,再不看這兄妹倆。
雖然身體機能恢複大半,但饑餓感讓她不想再浪費多餘的能量。
傅宅明天早上就會放飯,一切等那時候再說。
“是你要她去找人的?”
舒北貝剛走,傅南京溫和的語氣裡就多了幾分嚴厲。
“我沒有,是她非要去幫我找。”傅嘉甯心虛低頭,又擡起,“而且我也不知道她真的會去。”
“她問我要周晟的東西,我就給了她他的圍巾,她說要跟着氣味去找,我當然以為她開玩笑。……不過她剛剛說找到了,不會真的是跟着氣味找到人了吧?”
“你覺得可能嗎?”傅南京看她一眼,“不過,她應該在外面跑了一晚上。”
“……我知道,那個傻瓜。”傅嘉甯咬唇。
“她是傻瓜,你呢?為什麼休學?”
“我……”傅嘉甯支吾。
“和那個周晟有關嗎?”
“沒有。”傅嘉甯眼中閃過一抹暗色,“哥,就這件事,你能不能不管我?我答應你,我解決這件事後,一定會回去讀書。”
“阿姨怎麼說?”
“我告訴她我退學了……”
“你啊,明明可以說實話,為什麼非要惹她傷心。”傅南京無奈。
“我也不知道。”
傅南京伸手,撫了撫傅嘉甯的腦袋,“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嗯。”
看着傅嘉甯離開,他緩步上樓,徑直來到一處房間,輕推開房門。
月光透過窗紗,映照在一張小床上。
傅承佑睡得很熟,手上緊緊抱着一個玩偶,小小的身體整個蜷縮在一起。
明明是孩子,眉頭卻緊緊繃着。
傅南京俯身替他蓋好被子,又伸出拇指,輕柔撫平他的眉頭。
傅承佑不安地動了動,含糊呢喃一句:“爸爸!……”
傅南京立刻觸電般收手,屏住呼吸,直到傅承佑重新變得安靜。
看着那與他有幾分相似的眉眼,他長久沉默着,眼中逐漸浮現出痛苦與掙紮。
終于,他移開目光,轉向一旁的寫字台。
低矮的寫字台上,整齊地放着傅承佑的各種玩具、繪本和練習冊。
傅南京的視線忽然在練習冊斜插的一頁停住。
伸手抽出。
大大的米字格上,描畫着稚嫩的筆畫,字迹稍顯淩亂。
而頁眉處則署了一個名字:舒北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