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京從沒想過,他有一天會以這種方式,與自己的妻子見面。
短婚一年,他與舒北貝确實隻打過幾個照面,談不上熟悉。但再不熟悉,眼前的畫面也過于詭異了。
詭異到一時之間,他竟無法确認。
車頭燈光漸近,他下意識身形一動,擋在燈前。
“你沒事吧?”他走近兩步。
“有事,很有事,我全身都痛啊,感覺骨頭斷掉了,快幫我打120!”
“有女鬼啊!救我啊!……”
兩個醉酒壯男在地上哭嚎翻滾。
傅南京跨過他們,來到舒北貝面前,看着她。
“你,需要戴眼鏡嗎?”他指指自己的眼睛。
舒北貝眨了眨眼,紅瞳閃動,似乎才想起來,伸手戴上墨鏡。
“謝謝。”她輕聲道謝,而後,轉身,頭也不回離開。
傅南京愣了愣。
莊肅将車開到傅南京身邊。
“傅總,這裡是?”
“你聯系120,就說是我們路過發現的。然後,跟上前面的人。”傅南京開門上車。
“好。”莊肅依言而行,輕踩油門。
舒北貝的步速不快,車子很快追上,停下,傅南京按下車窗。
但她就像沒看見他似的,依舊不緊不慢向前走着。
車子不得已,又往前行進一段。
如此再兩次後,莊肅開口:
“傅總,太太似乎不想上車。”
他自然也已經認出舒北貝。
傅南京手按在車窗舷上,看着不遠處,“跟着吧。”
他不可能讓她一個人行走在這深夜的小路,要是再遇到剛剛那樣的危險……
就,總歸還是有些危險的吧?
一人一車,緩緩行進在路上。
忽然,舒北貝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邊的車,和車内的傅南京。
她一直以為,身邊綴着的車,是類似秃鹫般的存在。
隻要她狀态恢複,對方就會離開,不需要花額外的力氣。
現在的她也沒有多餘的體力對付。
不過,随着體力和五感的恢複,她記起剛剛男人的聲音,她曾經在電話裡聽到過。
略帶疲憊,但溫柔的。
“你是,傅南京?”
視線交錯,她嘴角微微揚起,聲音帶着些許輕快的喜悅。
她找人有了成果,馬上就可以對傅嘉甯好,所以,原來今晚不回來的傅南京,突如其來地出現了。
傅南京看着她,臉上閃過錯愕,“……是我。”
“你是要,回傅宅那裡嗎?”
傅南京本不打算今晚回去,免得大半夜興師動衆,但既然遇到舒北貝,肯定要送她。
他颔首,“嗯。”
“太好,了。我一直,在等你。”
舒北貝說完,轉身,再次擡步向前走去。
“……等等,”傅南京忍不住喊住她,“你還有事?”
舒北貝停住,搖頭,“沒有,力氣了,剩下的,等明天。”
“那要上來嗎?我們順路。”
“可以,嗎?”
“……可以。”
“謝謝。”舒北貝終于坐上車,不忘向傅南京感謝,“你真是,好人。”
“……不客氣。”
饒是莊肅,聽着他們的對話,也忍不住看了眼後視鏡。
後座的兩人不像是要一起回家的夫妻,倒像極了在路上偶然認出彼此,順便搭車的半熟人。
車子終于開到大路,沿街路燈灑下明明滅滅的光芒。
傅南京轉頭,透過墨鏡縫隙,看到舒北貝的瞳色已經恢複正常。
一道光線自後往前,從她筆直而白皙的腿間快速閃過,照亮一條長長血痕。
幾秒後,又一道光線閃過。
血痕卻似乎變淡了一些。
傅南京看了會兒,眉頭微皺。稍後,他快速伸手解開西裝扣,脫下外套,展臂蓋在舒北貝腿上。
“咦?”舒北貝奇怪看他一眼,就要拿開,“不用,我不是,很冷。”
“沒事,蓋着吧。”傅南京伸手阻攔,卻意外觸到她的手腕。
指尖如遇冰晶,一點寒意透出。
他下意識反手握住她的手,果然,冰寒徹骨。
“莊肅,開熱空調,開到最大。”
他放下她的手,不由分說将蓋在她腿上的外套提起,整個包在她身上。
又伸手探探她前額溫度。
體溫稍低,沒有高燒。
傅南京些許放心。
“春天晚上天冷,下次出門,可以穿多一些。”
“哦。”被裹成粽子的舒北貝低頭,看看身上的衣服。
“今天這麼晚在外面,是有事?”
“嗯。有,重要的事。”
“如果有什麼是我能幫忙的,你以後可以找我。”
“好。不過應該,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