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獻針鋒相對：“...你考試那會，怎麼不想着要過個好年？”

許昕在一邊聽了，不由好奇湊了過來：“怎麼說？小蔣考了多少？”

步曉微幽然接過了話茬：“他542。”

許昕：“這聽着還可以嘛，也不算差，阿岩呢？”

步曉微本想再諷刺蔣杉幾句，但聽見許昕又提及李岩，忍不住瞄了一眼離得不遠的少年，臉一紅又低下了頭。

“昕姐，你問完我的分數，再來問我同桌的，真不是來拆台的麼？”

蔣杉神情頗為複雜，很快又愉悅起來，“李岩班排第一，級排老二，在我們班那是一騎絕塵考了691，不愧是我同桌。”

許昕：“......”

真是信了這幫小兔崽子的邪！

還好她懸崖勒馬，沒脫口而出自己當年的高考成績。

而程獻見這part翻了篇，剛要松口氣，許昕家那個女孩就冷不丁發了問：“什麼名額？”

她聲音并不大，而問的對象顯然也很有指向性。

姜瀾目不轉睛看向了李岩。

一時間，旁邊的少年隻覺得如坐針氈，恨不能把蔣杉塞進地縫。

其他人還在拿剛才的事說笑，唯一留意到這兩人之間氣氛越發嚴峻的程獻，心知這事不是自己能插手的，索性頭一低裝起了死。

李岩幽幽地歎了口氣，從蔣杉提起這件事開始，他就知道，以姜瀾的性子必有這一問。

但一時又不知道怎麼解釋，隻好故作高深，遞給對方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等步曉微說要走時，程獻忙拉着蔣杉一起，也決定告辭。

而許昕因為要回趟家送些年貨，和他們仨剛好也算順路，大家都住在一個鎮上或者隔壁鎮上，離得并不太遠。

所以她提前二十分鐘叫了車，想着順便把這三個孩子送回家。

“阿瀾，你真不跟我一塊去？”

許昕站在門口問道，随後目光遲疑地落在了李岩身上。

方才還鬧哄哄的屋子，眨眼冷清了下來，蔣杉他們想買飲料，就先去樓下等許昕了。

李岩沉默了一下，十分順手地提起門邊上放的兩袋年貨：“昕姐，我先幫你提下去。”

“那謝謝阿岩啦。”

許昕嘴上這麼說，一雙眼睛卻一直盯着姜瀾。

等李岩走到盡頭看不見了，她才又開了口：“别看了，你怎麼回事？”

姜瀾回過神來，意識到許昕在問什麼：“我就不去了吧，替我向叔叔阿姨問好。”

她捏了捏鼻梁骨，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可能是病還沒好全的緣故，這段時間總是容易疲乏。

許昕頓了一下，隻好妥協下來：“行吧，晚上門鎖好，今晚我估計不回來了。”

“好。”

姜瀾并沒有動。

在目送許昕離開後，她并沒有回屋落鎖，而是就靠在門闆上開始閉目養神。

約莫兩分鐘後，樓下響起了不疾不緩的腳步聲。

姜瀾悄無聲息睜開了眼。

緊接着，拐角盡頭走上來一個人，陡然撞進了她的視野裡。

姜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聲不響，調頭進了屋内。

李岩輕輕歎了口氣，也亦步亦趨走過來。

但他并不打算進去。

“和你沒關系，那什麼破集訓隊我本來也沒興趣。”少年微微一聳肩，就站在門外輕聲說道。

姜瀾帶着輕微的鼻音問：“你就想跟我說這個？”

李岩愣了一下，緩緩點了點頭。

姜瀾垂下了眼，纖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她沒有再擡頭去看李岩，半晌，終于聽她低低說了一句：“李岩，你真是個傻子。”

就知道她會罵人，不打人都算好的了，少年心下想道，于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剛想順着姜瀾的話開個玩笑：“你怎麼罵人......”

可下一秒，姜瀾忽然沖他迎面走過來，不顧他神色詫異，當着他的面徑直關上了門。

李岩摸了摸鼻子，目光下移，看向掌心被裝年貨的袋子硌出來的勒痕，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是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那種很有些縱容意味的笑。

就好像對方做什麼，他都不會太意外。

他正準備離開，聽見門内傳出少女遲而低緩的聲音——

“對不起。”

一門之隔，李岩頓了下來。

他情不自禁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腿，右手小心翼翼覆上了冰涼的鋼制門闆。

此時，樓道窗外，倏地一聲驚響。

少年側頭望去，漫天飛舞的煙花在夜裡張揚綻放，那一霎，像是照亮了半邊天幕。

“阿瀾，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