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年輕的售票員慘叫一聲,原來是被這醉鬼重重丢在一邊,頭正好磕在了車頭的鐵皮箱子上。
車上的大爺大媽們紛紛閉上嘴,一時間整個車内鴉雀無聲。
末了,一個婦人懷裡的嬰兒被這動靜吵醒,響亮的哭啼聲霎時從車尾傳到了車頭,在近乎死寂的環境下仿佛又放大了好幾倍的分貝。
女人趕忙地把孩子埋進懷裡哄着,緊張地瞄了一眼還在謾罵不休的黃毛。
下一秒,黃毛雙目通紅,揣着刀猛地邁開兩步,搖搖晃晃地往車裡走來。
後排的有兩個年輕人相看了一眼,無聲地站了起來,走出座位一人一邊側身擋住了抱在孩子的那位婦人。
姜瀾暗暗心想,跟酒瘋子沒法講道理,這下麻煩了。
司機坐在駕駛位上手心直冒冷汗,見情況不對,陪着笑小心地周旋:“廖哥來,他沒見過您,錢不給就不給吧,我給您補上,馬上就過年了......動手惹晦氣。”
那個叫“廖哥”的醉鬼直眉楞眼地瞥了司機一下,又退了回來,手裡的刀驟然逼近了司機:“那還不趕緊給老子開車走人!!老子要去岚城!!!”
“好好好,廖哥...先找地方坐,坐好,這就發車,這就發車!!”司機被水果刀映出的寒光刺激到了,猛地一打方向盤開了出去。
那個酒瘋子因為下盤不穩,當即摔出了老遠,“我艹了,他媽的是不是不會開車?!!”
他滿臉漲得通紅,手忙腳亂地拉扯他旁邊站着的人,險些把那人的褲腰帶拽下來了,對方敢怒不敢言,隻能哆哆嗦嗦地提起褲子,離該死的醉鬼又遠了幾步。
車上的人也一時大多沒反應過來,但原先神經就一直緊繃着,倒也沒人被摔出好歹。
隻是一個個都面色不虞地盯着那醉鬼,因為對方要去的岚城和松裡灣隸屬不同的區,一南一北,相距幾十裡路,正好是兩個方向。
姜瀾則眉頭一挑,她視線内的斜上方座位已然換了人,先前那個黑T少年不知何時,已然離開了座,而現在坐在那裡的,是那個不省人事的售票員。
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想什麼,餘光就被一道白亮的薄光所吸引。
姜瀾貼着車壁,慢慢起身,小幅往右邊挪了兩三步,打算趁亂撿起那把落在地上,無人在意的水果刀。
然而她還沒得手,那酒瘋子就似有所察回了頭,先是迷茫地看着半蹲着的姜瀾,然後目光落在對方正往他腳旁探去的水果刀上。
醉鬼這才反應過來,頓時勃然大怒:“你個丫頭片子……啊啊啊!! ”
可惜姜瀾沒給他完整說下去的機會。
少女飛快撿起地上的刀,微微一笑,就着刀柄往對方的左膝關節狠狠一擊,那黃毛本就腳步虛軟,“撲通”一聲,半跪在了地上。
姜瀾迅速一腳踩上他的左腿,連帶着壓住了他左邊大半個身體。
趁這醉鬼大腦宕機反應不及,一把薅住他的後腦勺使勁往地面按壓下去。
但隻是這樣,這個人等會從地上爬起來還得找她麻煩,姜瀾心想。
果不其然,被一個小姑娘暴揍一頓,還是以臉着地的姿勢被壓在地上,黃毛心裡前所未有感到一陣恐慌和恥辱,除外他還特别想吐,于是瘋狂地掙紮起來。
醉鬼的力氣不容小觑,姜瀾險些壓不住他。
旁邊幾個乘客雖沒想到陡生變故,連忙擠到姜瀾身邊施援手,幾人合力死死壓住這醉鬼。
此時大巴車恢複了常速行駛,而人坐在最前方的司機師傅對于剛剛發生的一切,顯然還一概不知。
受車内視角所限制,最後幾排的人同樣也不清楚前面發生了什麼,隻聽見醉鬼的一聲慘叫,紛紛探出半個腦袋來,但還沒看清什麼個情況,就被突如其來的一個颠簸吓得又縮回了座位。
姜瀾舒了口氣,剛想問有沒有人有繩子先把這個喝多了的神經病先綁起來,就聽見混亂之中,有人低聲說了一句“讓讓”,然後有人驟然貼近了她。
姜瀾心底一驚,幾乎是下意識擡起胳膊肘,往後就是奮力一頂。
對方卻靈活避開了她的攻擊,接着,一隻冷白纖瘦的手,略顯别扭地穿過她和一個人的身前,目标明确地薅住醉鬼的那一頭黃毛,簡單粗暴把人往後拖拽過來。
姜瀾忙後退了兩步,收起剛才抵在黃毛背後的水果刀。
黃毛吃痛地喊了一聲,斜着眼正好瞧見背後的人,瞬間酒醒了一半:“李岩你他媽的......”
姜瀾沒留意對方又罵什麼,見刀上沒見血,剛想緩口氣,就聽周圍的人倏地驚呼一聲,随即“砰”一聲巨響,那醉鬼被扔進後車門旁邊,夾角裡的鐵皮垃圾箱口。
由于強大的沖撞力,加上酒瘋子本身已經神志不清,黃毛的臉不偏不倚,剛好卡在了箱口。
偏偏這鐵皮箱和車融為一體,被固定得死死的,他猛地掙紮了兩下,竟還拔不出來,場面一時難以言喻的滑稽。
荒謬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