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咒對于謝淮來說,是一個忽視不掉時刻擺在眼前的斷頭台,在過去無數個午夜夢回的時刻,那閃着冷光的刀刃在謝淮眼中愈發鮮豔,那時刻撲在面前的血腥味不斷刺激着謝淮,想垂死掙紮,想玉石俱焚,想背水一戰。
想孤注一擲,以己身換心中多年的執念,或許那已不可被稱之為執念,是偏執,是在謝淮心中逆向生長的刺,無事是如鲠在喉,想起時又痛徹心扉。
他還有未完成的事,他還有要做的事,他不應該這樣沖動的。
這是謝淮失力跪在青姒床前時閃過的念頭。
青姒昏迷,那一刻,他抛下了平日的鎮靜,往日的深沉,慣來的溫和,他像一個愛極了青姒的癡情人,沖動去質問莊時音,沖開了下身堵塞的靜脈,為數不多的理智讓他還記得催動墨玉扳指供能,而不是用自己自身的靈力。
一路的疾風而行,一路的惡咒侵蝕,一路的心悸不安,直到謝淮顫抖着雙手将青姒安穩的放到床榻,直到惡咒紮進腿部靈脈讓他失力跪在床前。
劇烈的疼痛激起了丢失已久的理智,謝淮封住靈脈癱倒在地,突然發出一聲自嘲的笑,喃喃自語道:“魔怔了。”
他将這定義為魔怔,試圖否認那一路的焦急,掩蓋那自認不正常的在意。
可緩過神來後,他又覺得,青姒确實不能死,地闆的冰冷緩緩滲透進謝淮的身體,久違的涼意昭示着謝淮此時的靈力怕是已不如一個築基期的修士,可他卻無比的冷靜,思緒清晰而又冷漠。
他想,青姒确實不能死,沒了青姒,就再也沒有人有能力護他了。
可他又想,青姒現在重傷之下,真的還有能力在護着他嗎?
金絲是個隻知道執行任務的工具,金絲自發的吸食青姒的精血,就代表以青姒此時的靈力已不足以抵抗青麟。
那她還能撐多久?幾日?幾月?還是幾年?
青姒的不确定性太大了,但是這同時也是一個機會不是嗎?
從衛青麟以及這幾日的試探觀察來看,青姒對于對她釋放善意的人很不擅長應對,有些奇怪,在蜜罐子裡泡大的青姒卻不擅長應付,并且,似乎......她還帶有某種愧疚。
想到有些多了,既然青姒不擅長應付這種事,倘若這次舍生而救,自己就能極大程度的緩解與青姒的矛盾。
謝淮一直知道,青姒本人對那破掌門之位并不是很執着,相反,她甚至有些抵觸,可是沒辦法,掌門之位是她師尊的執念,也能理解,畢竟身未死卻被踢下掌門一位的,她師尊也算是開了先河。
這樣一想,她也有些可憐,被她師尊強壓着去追求一件她不喜歡的事情,這算不算她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呢?
啧,怎麼又想多了,謝淮咬了咬自己的下唇,青姒躺的有些高,躺在地上根本看不到她,謝淮慢慢支起身,拖着無力的雙腿緩緩爬像梳妝台前倚靠。
倚靠在梳妝台下,謝淮終于可窺見青姒一抹輪廓,他伸手摸索着腰間的玉玦,腦中思緒着,青姒,是救還是不救呢?
話說那兩個蠢貨怎麼還不來,猜不到他來這嗎?
“不如,我們打個賭吧師妹。”謝淮說道
青姒沒有回答他,他繼續慢悠悠說道:“我數三個數,她們要是沒來,我們就此就各安天命吧。”
“3”
門外一片寂靜
“2”
門外一片寂靜
“1”
門派還是一片寂靜
謝淮低頭沉默了,幾個呼吸之後,又擡頭看向青姒
“上一局是示範,師妹看到了嗎,我要開始了哦~”
“3~”
沒有腳步聲,謝淮又慢悠悠說道。
“2~”
謝淮慢悠悠說道。
“......”
謝淮沉默了,低頭晃着腰間的玉玦靜默不語。
“阿姒姐姐!”
好在,院落并沒有給謝淮太多沉默掙紮的時間,金鯉救場般的聲音終于自院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