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梨被他驚得猝然後仰。

“不可能！”阿辰突然撲向蘇青梨，捧着她的臉左看右看，“除非我父君下凡偷吃！看你這眉眼，這哭起來皺鼻子的樣子...你該不會真是我流落民間的妹妹？”

蘇青梨挂着淚珠愣住。

阿辰手掌突然拍在石柱上，"那年父君說要給我撿個妹妹，結果端了盤桃花酥回來..."

他忽而湊近蘇青梨耳畔，壓低聲音，：“我想起來了！千年前仙魔大戰後，父君被天規诏書，罰作書生下凡曆劫，定是那時...”

“你父君因好戰被罰下凡...”海雲瀾拎着阿辰的後領把人甩開，“托生成個肺痨書生，他爬雲都喘，哪來的力氣偷腥？”

“那，那這镯子怎麼解釋！”阿辰撅着屁股嚷嚷，“青梨妹妹出生就戴着天族秘寶，總不可能是她娘撿了我父君的褲腰帶……”

海雲瀾的扇子重重拍打在阿辰腦袋上：“少看些凡間話本。”

“不管這镯子是如何來的，你姐姐，定還活在某處。”

蘇青梨指尖驟然失力，半截玉镯差點墜落，她醒過神來死死攥住。

小貓輕巧躍上她肩頭，尾尖掃過她濡濕的臉龐。

她将玉镯貼在心口，這幾日來，胸口那塊如巨石般壓着的郁結，終于在這一刻悄然松動，沉入湖底。

她低頭把臉埋進貓兒暖茸茸的肚皮，淚水洇濕柔軟的額絨毛。

"活着...當真還活着..."她反複呢喃，齒間未盡的哽咽，漸漸化作細碎的笑聲。

“即還活着，找便是了。”阿辰突然拍着胸脯蹦到她眼前，“不如你随我一同回天宮，我讓人在三界掘地三尺，也要為你一一查清。”

蘇青梨還沒來得及點頭，街頭便傳來陣陣鑼鼓聲...

"咚！咚！咚！"

震天的鼓點像是一柄鐵錘，狠狠砸在蘇青梨的胸口，她下意識地将懷中小貓摟得更緊些。

街頭，兩頭獅子踏着震耳欲聾的鼓點沖來，金紅色的鬃毛在夕陽下泛着詭異的血色。

它們身上的繡紋與尋常舞獅并無二緻，但那雙眼睛，那雙猩紅如血、布滿血絲的眼睛，讓人心生畏懼。

“今日是何節日？”蘇青梨自言自語。

“人間過節好熱鬧啊，我從未見過如此景象。”阿辰被那花花獅子迷了眼，可晃眼他又回過神來，他知道蘇青梨尋人心切。

阿辰輕輕吐了口氣：“走吧，梨兒，我們回天宮。”

倒是海雲瀾攔住了去路：“等等...”他閉眼一尋，“這隊伍不對。”

他手指畫圈，面前生出一束光亮，透過光束，一張張人皮面具正緩緩剝落，露出醜陋的妖顔。

獠牙、鱗片、甚至是觸角，種種異象在微弱殘陽下中格外刺眼，領頭的"獅子"突然仰天長嘯，震得街邊燈籠陣陣搖晃。

青梨忽地踉跄半步，背脊撞上冰涼的石柱：“他們...他們竟是妖魔幻化的。”

"你認識他們？"海雲瀾上前，他的手伸了過去，想要安撫蘇青梨緊張的神态，卻又在最情濃之時緊急收回。

"他們...他們就是囚禁了我三千年，日日将我懸在祭壇之上剜心取血的人族皇室。"

她死死咬住下唇，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無數個日夜，尖刀劃過心髒的劇痛，鮮血順着指尖滴落，染紅了祭壇下的香火堆。

那些妖披着人皮，說着人話，卻比最兇惡的惡魔還要殘忍。

"最可笑是上元節..."她忽地輕笑，"他們用我和姐姐的心頭血點燈，說是可以照得人間長明。"

海雲瀾指節抵在劍柄上，生生硌出青白印痕。

“報了此仇，再回天宮。”阿辰指尖凝起咒印時，那兩頭"獅子"已步步逼近。它們的獠牙在燈籠的光影中時隐時現，每一次舞動都像是在宣示着某種血腥的狂歡。

“跟緊我。"海雲瀾低聲喝道，劍鞘卻悄然橫在蘇青梨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