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禹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檐下的雨簾依舊嘩嘩作響，廳内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霓裳漫不經心地撇撇嘴，伸手端起案幾上僅存的茶盞，剛送到嘴邊，趙恒突然暴起，一掌将其打落。"啪"的一聲脆響，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撒了一地。

"霓裳！"趙恒喉結劇烈滾動，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你...你對那厮..."他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可是有意？"

霓裳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關你什麼事？"她一把拉起祈棠的手就要往外走。

"站住！"趙恒跨步上前，鐵臂橫擋在兩人面前。雨水從他發梢滴滴落下，"今日不說清楚，休怪我..."

"你誰啊？"霓裳眼中燃起怒火，她仰頭直視趙恒，"我對誰有意，還要經過你趙大人同意不成？"

“你們...”祈棠看了眼趙恒，隻見他臉色慘白，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伸出的手臂慢慢垂落，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般。

窗外的雨聲密集的打在芭蕉葉上，祈棠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哥，霓裳方才是在替我解圍。"她瞥見趙恒的手指微微一動，繼續道："謝明禹拿着根發帶就咄咄逼人，硬要說我知道林屹川的下落..."

她暗暗觀察趙恒的臉色，見他神色稍微有了些緩和，繼續說道：“若非霓裳及時打斷，說不定，我就要被謝明禹按上私通林屹川的罪名。”

她觀察着趙恒的神色，見他緊繃的肩膀稍稍放松，又輕聲道："若不是霓裳機敏，說不定我現在已經被扣上私通逆黨的罪名了。"

“你和他說這麼多幹什麼。”霓裳不耐煩的踢開腳下的碎瓷瓶，“養頭豬，都比他聰明。”說着又要拉祈棠離開，“什麼人啊，你要是這麼不爽，快點，那什麼，放妻書，休書，拿來，我一天都不多待。”

走到門口時，她停住腳步，轉身冷笑："不對，我是你的妾室，連休書都不需要。明日我就搬出去，省得在這裡礙你的眼！"

趙恒猛地擡頭，眼中劃過痛楚，但他依舊昂着頭，一副死不認錯的模樣：“就算如此，你也不能。”他的頭慢慢底下，聲音也越來越輕，“那厮不是好人，你對他這幅模樣，他，他...”

“他什麼他？”霓裳冷哼，“說句話都說不清楚，你是個木頭吧？”她拉着祈棠一腳跨出門檻，“懶得理你，我們走。”

回到祈棠的屋子，祈棠掩唇輕笑："你是真不知大哥的心意，還是故意裝糊塗？今日不如同我說個明白，也好讓那榆木腦袋死了這條心。"

"哎呀！"霓裳一屁股坐下，她煩躁地順了順發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就不屬于這裡。"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陰沉的天空，"遲早要回去的，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

祈棠的笑意漸漸凝固，她當然知道霓裳的來曆，那個沒有尊卑、女子可以肆意馳騁的奇妙世界，她也曾心向往之。

察覺到祈棠的困惑，霓裳長歎一聲："再說了，你大哥，"她撇撇嘴，"真不是我的菜。我喜歡的是帥哥，趙恒那根木頭，"她做了個誇張的動作，"跟他在一起，悶都悶死了。"

祈棠低笑："大哥雖魯莽木讷了些，可這相貌，"她故意拖長了音調，"在京城貴公子中也算上乘了吧？"

"不行不行！"霓裳把頭搖得像撥浪鼓，“在你們這兒認識的人裡，也就謝明禹那張臉還能看。"她突然壓低聲音，"要是謝明禹能有穆景煜那般正派的性子，我說不定還真會考慮。"

"什麼？"祈棠驚得手中的團扇都掉在了地上，"你、你對穆大人..."

"呸呸呸！"霓裳連連擺手，像是要揮散什麼不潔之物，"你可别瞎說！"她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不過說起穆景煜...你知道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窗外，雨打芭蕉的聲音漸漸停歇，唯餘檐角滴水聲聲，燭影搖曳中，霓裳開始慢慢講述她與穆景煜的相識經過。

她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沒适應花魁娘子的身份，日日被逼着去應酬那些公子哥，她唱也不會，跳也不會，連古琴有幾根弦都分不清，更遑論那些繁複的宮商角徵羽。

她隻能日日想法子躲避，不是頭疼，就是腦熱，凝香館的老鸨天天看着她，她躲也躲不掉，逃也逃不走。

突然有一天，穆景煜來了，指名要她作陪，老鸨谄媚的笑聲整個凝香館都能聽見："穆大人能看上霓裳，是她的福分！"

她躲不過，隻得裝裝樣子，想用她那個時代的詩詞敷衍了事，結果穆景煜毫不客氣的說知道她的來處，要與她合作。

合作什麼？她被吓的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