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祈棠倚窗而立,與霓裳低聲說着話。
"縣主!"秋雁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她二人的交談。她提着裙擺匆匆跑來,發梢還挂着雨珠,"謝、謝大人來了!"
窗外的雨聲忽然變得更大。
"謝明禹?"祈棠與霓裳交換了一個眼神。
秋雁連連點頭,霓裳冷哼一聲,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案幾上:"這混蛋真是陰魂不散,連雨天都不消停。"
祈棠眸光一沉。趙恒不在府中,謝明禹竟敢如此肆無忌憚。
正廳内,謝明禹一襲墨藍錦袍負手而立,雨水順着他的衣角滴落,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樂青縣主。"
祈棠徑直走向主座:"謝大人好大的官威,連拜帖都不遞就擅闖趙府?"
謝明禹眼角微挑,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袖口:"下官奉皇命查案,特來請教縣主幾個問題。"
"謝大人但問無妨。"祈棠迎上他陰冷的目光。
隻見謝明禹從懷中掏出一條銀絲發帶,上面斑駁的血迹已經幹涸。發帶在他指尖輕輕擺動,"縣主可認得此物?"
祈棠眸光閃動,随即恢複平靜:"不曾見過。"
謝明禹起身踱步,發帶在他指間纏繞遊走:"武定侯餘孽林屹川此刻就在京城。"他突然俯身,在祈棠耳邊輕聲道:"若縣主知曉他的下落,"發帶在他手中倏然收緊,"不如告訴下官,也好讓下官,盡快,向聖上複命。"
"你有沒有搞錯?"霓裳跨步上前,将謝明禹從祈棠身邊拉開,"縣主這些天連大門都沒出一步,被你們夜枭衛看得死死的。你要真有本事,自己去抓人啊!為難一個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謝明禹陰鸷的面容在雷光中忽明忽暗。他忽然低笑一聲,冰涼的手指撫上霓裳的臉頰,指尖順着她下颌線緩緩下滑:"本官以前怎麼沒發現,霓裳姑娘竟如此有趣?"
霓裳眼波一轉,綻開明媚笑靥。她輕巧地撥開謝明禹的手,轉而勾住他發冠上垂落的流蘇穗子,穗子在她指尖纏繞:"謝大人這話說的,倒像是我們素不相識似的。"
謝明禹眸色漸深,任由那縷穗子在霓裳指間遊走。他俯身在她耳畔輕聲道:"前事不提。”冰冷的氣息拂過她耳垂,"不如給本官一個重新認識霓裳姑娘的機會?"
“當然可以。”霓裳拖長了尾音,指尖順着穗子滑到他胸前,“隻是不知,”她突然踮起腳尖,鮮豔的唇色幾乎貼上他的耳垂,“謝大人想怎麼認識我呢?”
廳外暴雨如柱,将天地連成一片混沌。突然,一道驚雷炸響,伴随着趙恒震怒的吼聲:"謝明禹!你趁本官不在,擅闖我府,騷擾縣主,調戲我妾室,好大的狗膽!"
趙恒渾身濕透地立在門口,蓑衣上的滑落的雨水在腳下彙成水流。他雙目赤紅,死死盯着霓裳手中那縷被攥得變形的流蘇穗,指節捏得咯咯作響。
霓裳如觸電般甩開流蘇,踉跄後退到祈棠身側。
"趙大人。"謝明禹不慌不忙地拱手,接着,他突然伸手,鐵鉗般扣住霓裳的手腕,猛地将她拽到胸前,掙紮間,“叮當”一聲,霓裳發間的珠花掉落在地。
"下官在太平樓備了薄酒,"謝明禹低頭嗅着霓裳發間的茉莉香,"不知霓裳姑娘可願賞光?"
"放手!"霓裳奮力掙紮,腕上很快浮現一圈明顯的紅痕。
"謝明禹!"趙恒暴喝一聲,如猛虎般撲來。他一把揪住謝明禹的衣領,将人狠狠掼在柱子上。案幾上的茶盞震落在地,碎瓷四濺。
"你當我趙府是什麼地方?"趙恒的聲音低沉可怕,每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調戲朝廷命官家眷,你夜枭衛就是這麼為陛下辦差的?"
謝明禹不怒反笑,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被扯亂的衣領:"趙大人何必動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霓裳,"下官隻是想與霓裳姑娘叙叙舊罷了,全京城誰人不知,下官也曾是霓裳姑娘的入幕之賓啊!"
窗外又是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趙恒猙獰的面容。他拳頭捏得死緊,卻在即将揮出的瞬間被祈棠攔住。
"大哥。"祈棠清冷的聲音響起,"謝大人既然是奉皇命而來,我們自然要好生招待。"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府門,外面定是密密麻麻的夜枭衛,"隻是這太平樓的酒宴,恐怕要改日了。"
謝明禹眯起眼睛,忽然大笑出聲:"好!"他轉身時袍角翻飛,帶起一陣陰冷的風雨氣,"那下官,改日再來叨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