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雁擡起哭的通紅的雙眼,肯定的說:“當時就是這個林掌櫃,與另一個老大夫路過,替小姐醫治。隻是,幾副藥下去,小姐還是沒挺住,就這麼去了.”
“後來呢?”祈棠追問道,自從秋雁被穆景煜安排到自己身邊,自己從未過問他們之間的關系,如今秋雁自己說出來,說不定能幫助自己理一理思緒。
“後來。”秋雁停下哭聲,皺着眉頭一臉懵的看着祈棠:“後來,奴婢就見到了穆大人,穆大人說他會将我全家的奴籍拿到,讓奴婢家人不再受奴籍之苦,隻是讓奴婢去啞婆婆處等着,繼續伺候小姐。”
“奴婢當時也不明白,小姐不是已經...”她低下頭,低低的繼續說,“再後來,奴婢見到縣主,才知道穆大人的意思。”
祈棠的大腦飛速旋轉,自己的事也就罷了,穆景煜是如何知道趙意在嶺州有個私生女上京巡父?有如何肯定此女必然到不了京城?自從自己頂替趙盼兮之後,遇到的每件事幾乎都在穆景煜的計算之内,他難道真的能掐會算?
若是說他穆景煜懂人心,懂人的欲望,人的掙紮,可為何又一定要幫自己呢?以他自己的能力,他想做什麼都不在話下,又為何偏偏挑中了自己?
帶着滿肚子的疑問,等祈棠回到趙府時,馬車早就不知去向。她不禁自嘲道:這速度可真是快。
今年的碳石不似往年那般緊張,祁棠與霓裳将購買好的碳石一車車送往因戰亂還未回鄉的難民處,宣稱是兵部尚書之子謝明禹體恤難民,專門送來給大夥過冬的,并且每人發放五兩現銀作為回鄉路費,不論男女老少,皆可領取,難民們不知道謝明禹的“光輝事迹”,一個個的都對他感恩戴德。
送完難民處,祁棠又在上次施碳處支起了草蓬,這次,她沒有篩選,來者有份,每人可領兩簍。因為打着謝明禹的名号,剛開始,無人敢來,後來人們聽到難民們都領到了碳石,這才有人壯着膽子前來領取,這下,排隊領碳石的百姓排起了長龍,百姓們畏懼謝明禹,都規規矩矩的排着隊,倒是給祁棠省了不少事。
接着,她打算給狹窄的學堂做翻新擴建,完工日子大約需要三月有餘。又在南郊選定了一塊環境清幽,風景宜人的地方,加蓋新的慈幼院,完工時日與學堂差不多。
過些日子是穆貴妃的生辰,她特地到珠寶鋪子定了幾款由霓裳設計的首飾,霓裳說那些款式都是她家鄉流行的,這裡的人都沒見過,拿出去也能唬人。
穆貴妃生辰宴這日,祁棠拿出定制的流蘇步搖送到穆貴妃眼前時,穆貴妃眼前一亮,贊歎不已,祁棠也如法炮制,将其餘首飾送到宮中各宮娘娘手中。
終于将手上燙手的山芋處理完,祁棠長籲一口氣,癱坐在太師椅上,秋燕來報:“太後娘娘宮裡來人,說明日賜宴,讓縣主早些準備。”
該來的還是要來,她打開匣子,看着裡面的頭冠,咬咬牙,将匣子蓋上。
刺骨的寒風刮的呼呼作響,祁棠裹着厚厚的披風,一頭鑽進慈甯殿,殿裡幾位都是熟人,看到祁棠都熱情的上來與她寒暄,祁棠一一應了,随後跟着柳嬷嬷進内殿給沈太後請安。
沈太後蒼老了許多,祁棠小心翼翼的将她從塌上扶起,沈太後欣慰的拍了怕她的手。自從沈家出事後,沈太後一蹶不振,祁棠從尺利回來後,遞牌子進宮請安,也隔三差五的被回絕,就算偶爾被召見,也僅僅磕個頭,閑話兩句,就被打發了出來。
柳嬷嬷快步走到沈太後身邊,低聲說道:“江夏王妃聽說太後娘娘賜宴,與她兄長在門口等待娘娘召見。”
“她還說……”柳嬷嬷欲言又止。
“還說什麼?”沈太後輕咳兩聲,滿是褶皺的手掌抵住胸口,顯然是氣血上湧,呼吸不暢。
祁棠趕忙替她順氣,端起茶盞喂她喝下。
“王妃說不圖娘娘這頓飯,隻是她兄長回京至今未得娘娘召見,今日鬥膽,前來拜見。”柳嬷嬷歎了口氣,皺着眉頭說道。
“謝家這丫頭,真是越發沒了規矩。”謝太後怒道,“你去回了他們,哀家還沒死呢,就敢來給哀家甩臉子,誰給她的膽子?”
柳嬷嬷應下,剛要轉身離去,祁棠連忙喊住她,她一邊幫沈太後順氣,一邊輕聲輕氣的說道:“太後娘娘莫要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她扶着沈太後躺回塌上,拿着軟墊小心翼翼的塞進沈太後後背,輕柔的替她捏着小腿,徐徐說道:“娘娘,依樂青愚見,既然她二人來了,您賞了這頓飯便是。”
“哼。”沈太後不悅,“哀家不愛見她,她小時候那副模樣就不讨喜,他兄長小時候倒是個乖巧的。”
“這些年,哀家雖在身在後宮,市井裡的流言,哀家多少也聽到一些。”沈太後冷着臉,“他那哥哥越發的不像話,哀家眼不見心不煩。”
“娘娘。”祁棠停下手中動作,“若是今日王妃與謝公子被娘娘拒之門外,說不定會到陛下面前添油加醋的吵鬧一番。”
她觀察着沈太後的神色,見她閉上雙眼,并未阻止,她繼續說道,“陛下定然不會責怪太後,隻是王爺那裡,怕是要受到為難。”
“娘娘若是單獨召見樂青,王妃定然無話可說。”祁棠換上沈太後另一條腿,繼續輕輕揉捏着,“隻是今日娘娘賜下宴席,定會讓王妃借題發揮,到時候,攪擾的娘娘不得安甯,豈不是得不償失。”
沈太後閉着的雙眼微微一動,她長歎一聲,睜開眼睛:“樂青所言極是。罷了,讓他們進來吧。”
祁棠微微一笑,暗忖,就怕你們不來,你們若是不來,我這出大戲要去哪裡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