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弘揚郡秦生序
大齊元鼎十九年,歲荒民敝,京城白雪皚皚,臨近年關,百官休沐,衙門空蕩,此時,街頭茶室人生鼎沸,士子們在讨論一篇奇文,奇文的題叫《送弘揚秦生序》,文章出自當朝大儒,已緻仕的前太傅丁政道之手,丁太傅是響當當的文壇領袖,文章内的秦生乃窮鄉僻壤,家徒四壁,一心科舉翻身的窮酸書生秦熙。
茶館裡熱火朝天,學子們皆嫉妒不已,丁太傅乃弘揚丁氏家主,雖已緻仕回了弘揚郡,如今因沈太後相邀,回京參加太後壽辰。
在場諸位誰不是擠破腦袋,遞上拜帖求見一面,倘若能讓丁太傅開金口點評一二,以他的身份,來日科舉哪個考官不給三分薄面,可結果,丁府大門緊閉,除了知交故友,竟無一人得見一面,但,除了這位秦生。
秦生的生平已經在學子們口口相傳中被扒的一幹二淨,世居弘揚蕩州,家無薄田二畝,腰無閑銀二兩,幼年時靠着挨家挨戶借書抄書才進了學,後來靠着隔壁郴州一位落魄老舉人的推薦,才勉強混進了國子監,就這家世,就這履曆,就這才學,在場諸生哪個不比他強?可人家就是靠着和丁太傅同鄉的關系舔着臉混了進去。
京城的學子大多心氣高傲,三言兩語中就開始冷嘲熱諷起來,一個蠅營狗苟的無恥之徒罷了,一個滿腹草包的幸進小人罷了,能進國子監,全靠貴人相助,也不知祖上幾代人積了德。
坐在角落處的秦熙正獨坐一桌,喝着茶館裡并不新鮮的茶葉,但是一口下去,卻依然滿腹芳香,此時鄰桌一位學子自來熟的上前與他搭話:“兄台,你如何看?”
秦熙起身,擡手行禮,微微一笑,點頭說道:“諸君說的對,那秦生就是個無恥小人。”說完,他丢下幾個銅闆,頂着寒風走出茶館。
秦熙回憶着和丁太傅見面談話的細節,丁太傅年歲已高,身體略微抱恙,談興不高,每說幾句就要狠狠咳嗽一陣,再喝上兩杯熱茶順氣,唯獨與他談到少年求學的往事之時,才會露出眉飛色舞的興奮神色出來,弘陽郡丁家随太祖建立工業那日起,世代書香門第,簪纓世家,曆代文官清流,堪稱文人表率。
丁太傅自然沒有秦熙那樣的求學經曆,卻對他求遍名家大戶,借書抄書,寒冬臘月,手指生滿凍瘡也筆耕不辍的少年時光充滿興趣。
談到興起時,還調侃道:“世人有吃百家飯成人的,秦君你可以說的上一句,讀百家書進學的。”
說完,兩人像忘年交一般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