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微微屈膝,客氣道:“殿下謬贊。”
“眼下我三哥不知所蹤,縣主此刻來見本宮,所為何事?”贊麗放下琉璃盞,珠簾後的目光銳利。
祈棠擡眸直視贊麗:“殿下,樂青此次前來,是為了三殿下。”
贊麗眉梢微挑:“哦?”她身體略微前傾,珠簾後的目光帶着探究,“縣主知道他的下落?”
祈棠擡眸,目光滑過贊麗面龐。“殿下,我朝有個典故,叫'鹿死誰手',不知您可曾聽過?”
贊麗搖頭,珠簾後的目光帶着幾分探究:“縣主有話不妨直言。”
“昔日我中原前朝,曾有一位威武之将,身形矯健,膽識過人。他喜好馳騁疆場,彎弓射箭,箭無虛發。"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遙遠的戰場上,"他集結民衆,揭竿而起,終成大業,自立為帝,威震四方。”祈棠緩緩開口。
談及此處,祈棠的眼中閃出亮光:“國宴之上,四方來朝,此帝欣喜之餘,借着酒意,向座下群臣問詢:'我之功業,當可比肩史上哪位君王?彼時,一位大臣趁機贊頌:'陛下之智勇,遠超漢高祖劉邦之深謀,勝似曹操之枭雄。古往今來,帝王之中,無人能及陛下之威儀。”
祈棠頓了頓,目光落在贊麗前傾的身姿上。她注意到贊麗的指尖已停在了琉璃盞邊緣,顯然被故事吸引。她繼續說道:“此帝聽後,笑言:'卿言過矣。人豈有不自知之理?倘若我生于漢高祖之世,必傾心輔佐,效命麾下,與韓信、彭越并肩作戰,共謀天下。若逢漢光武帝劉秀,則中原之地,必有一番龍争虎鬥,未知鹿死誰手,天下歸誰。”
贊麗面色驟變,豁然起身,她眸中寒光乍現,珠簾後的目光銳利異常:“你好大的膽子!”她的音量陡然提高,裹挾着怒意,“膽敢在我尺利之地,妄議我朝紛争?就不怕性命難保,有來無回麼?”
祈棠神色如常:“殿下息怒。我此番前來,并非為置喙貴國朝堂之争。”
贊麗冷笑一聲,額前珠簾晃動:“哦?”她重新坐下,“難道縣主是來與本宮說故事的嗎?”
“三殿下與四殿下之争,愈演愈烈,實非尺利之福。”祈棠擡眸直視贊麗,“戰亂頻繁,百姓罹難。這些難道是殿下所希望看到的嗎?眼下金昌殿下勢大,但他性格殘暴,貪戀權柄,不顧百姓之苦。若是讓他大權在握,尺利恐将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眼下局勢複雜,已經不是本宮一個人能夠左右的了。"贊麗長歎一聲,珠簾後疲憊的目光裡滿是黯淡。
祈棠緩緩起身:“我深知殿下心中所憂,今日孤身前來,願為殿下分憂。”
“哼。”贊麗挑眉,“是齊朝縣主,到我尺利獻計,你朝皇帝可知?”
祈棠神色鎮定:"我此次前來,其一,我與三殿下為私怨,與我朝無關。其二則是因為欽佩殿下之為人。同為女子,我深知殿下身負重任,所曆艱辛與責任皆非尋常可比。”
她向前邁出一步:“殿下在這朝堂漩渦中屹立不倒,早已赢得萬民敬仰。殿下之非凡,絕非那些庸碌之輩所能企及。”
贊麗眉梢微微一動,她眯起雙眼,仿佛要透過祈棠的言辭,看透她的内心:“你與三哥之間,究竟有何恩怨?可否說與本宮聽聽?”
祈棠的胸口微微起伏,她深吸一口氣,顫抖着聲音:“昔日,我被三殿下強留攻相城中,他明知我身份,卻仍下令将我射殺。”她的眼中閃過痛楚,仿佛那日的場景再次浮現。
“我的婢女為了救我,卻被他一箭穿心,當場殒命。”她的聲音漸漸哽咽,手指緊緊攥住衣袖,“此仇不共戴天,我既來了這大都,定然沒有放過他的道理。”
贊麗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既然這是你與三哥的私怨,那本宮倒也不妨做個順水人情。你有何計?你且說來。”
祈棠緩步走近贊麗,傾身貼近贊麗耳畔,聲音壓得極低:“殿下,此事若成,您便可名正言順地執掌大局。”她的氣息拂過贊麗的耳際,帶着一絲溫熱。
贊麗側耳傾聽,眉頭微蹙,眼中閃過思索之色。她輕輕點頭,低聲回應:“如此這般,真的可行?”
祈棠退後一步:“三殿下如今下落不明,正是您施展手段的絕佳時機。若以三殿下的貼身信物為令,主動聯絡他的舊部心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衆人必然會以您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她一邊說着,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塊金色令牌,雙手捧着,鄭重地遞到贊麗面前。
贊麗接過令牌,是固洛的金鱗令,此信物他們兄妹每人一件,金昌的是一隻裂風扣,而她的則是雙生環。
她的目光停留在令牌上,指尖細細摩挲着。半晌,她擡起頭:“此令你從何而來?”
“那日我被三殿下扣在攻相城中,三殿下與金昌殿下在茫崖厮殺,生死未蔔。三王妃将我帶出王府,讓我回朝。”祈棠神色坦然,語氣平靜,卻字字清晰,将三王妃如何将她送出王府,又如何率部尋找固洛的經過一一詳述,毫無隐瞞。
她頓了頓,繼續說:“至于此令,我帶着三殿下親衛尋找他時,被他的婢女發現,此婢女恨我入骨,因為我,三殿下毒啞了她的嗓子,隻可惜,她當時孤身一人奔逃,被我的護衛斬殺,此令就是在她身上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