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主...”秋雁踉跄後退,擡眼求助地望向祈棠。
“既是護衛,就該有護衛的規矩。她沒資格,那就我來。”祈棠忽然起身,對着女護衛擡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女護衛捂着臉,眼中閃過震驚:“你...你竟敢打我?”
“我雖為魚肉,但也非任人宰割。”祈棠掏出帕子擦拭指尖,目光掃過她的臉龐,“你身在大齊,卻對我不敬,該當何罪?”
女護衛轉向固洛,眼中盈滿委屈:“殿下...”她的手掌撫上腰間彎刀,卻不敢再做其他動作。
“縣主好氣魄。這規矩,教得好。”固洛把玩着指上扳指,眼底泛着興味。
女護衛立馬單膝跪地,聲音有些發顫:“殿下,屬下無禮...”
固洛的目光卻落在祈棠指尖,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你這丫鬟倒是忠心的很。”
“原以為殿下治下有方。”祈棠将手帕扔到桌子上,冷哼,“沒想到區區一個護衛,也敢在我大齊如此放肆。”
“倒成了我的不是。”固洛從袖中取出紫色琉璃瓶,瓶中藥液在燭光下泛着詭異光澤,他将藥瓶輕放在女護衛顫抖的手心。
女護衛瞳孔驟縮,她太熟悉這瓶中藥水——那是用赤髓砂調配的啞藥,她雙手顫抖得幾乎握不住藥瓶,喉間發出細不可聞的嗚咽。
“喝了。”固洛的聲音溫柔得令人發寒。
她記得初入王府那日,固洛立在廊下,手中捏着一枚香片。那時,她不過是個瘦小的齊人孤女,卻因一曲《陣曲》得了他的青眼。
十年暗無天日的訓練裡,她總能在最絕望時聽見他的腳步聲。他會在她練琴時駐足;會在她受傷時親自送來傷藥,看着她飲下時眼底帶着她看不懂的深意。那些傷藥與今日的紫色琉璃瓶何其相似,隻是那時的她滿心歡喜。
她以為自己是不同的。固洛從不讓她與其他暗衛同住,賜她獨居的院落,檐下懸着可汗賜下的金绮羅。就連幾位王妃見了她,也會含笑喚一聲“琴娘”,從不在她面前擺王妃架子,現在想來,那些笑容裡或許藏着憐憫。
最難忘的是那次,她在祈棠面前撫琴時琴弦斷裂。固洛雖發了脾氣,卻在次日送來一匣子香丸,說是能安神定驚。
她一直以為,固洛待她是不同的。直到此刻,看着案幾上那瓶泛着詭異光澤的啞藥,她才驚覺自己或許從未真正讀懂過他。
固洛的聲音依舊溫柔,卻讓她想起其他那些暗衛。原來在他眼中,她與那些人并無不同。
她顫抖着接過藥瓶,喉間火燒般的灼痛還未飲下就已蔓延。一旦失去聲音,她就再也不能為他撫琴,再也不能在夜深人靜時輕聲喚他“殿下”。原來,她引以為傲的琴音,她以為與衆不同的寵愛,都不過僅此而已。
女護衛看了一眼祈棠,仰頭飲下藥液,喉間火燒般的灼痛讓她蜷縮起身子,卻倔強地不肯發出聲響。
“殿下果然賞罰分明。”祈棠冷眼旁觀。
固洛輕笑:“縣主說的是。”他的目光掠過女護衛顫抖的影子,“留着舌頭,好讓她記住今日之過。”
“膽敢對祈棠縣主不敬,這就是懲罰。”固洛的目光掠過女護衛顫抖的唇瓣,“下次若是再犯,定不輕饒。”
祈棠冷眼看着女護衛蜷縮在地,她并非聖人,此女若不給些教訓,日後定會想盡辦法與自己為難。
“殿下無需再我面前做戲。”祈棠冷笑,“隻是這般手段,未免太過拙劣。”
女護衛望着固洛,眼眶發紅。
“今後我不想再見到你。”祈棠起身,帶起一陣涼風,“你好自為之。”
固洛擡手,随意一揮,女護衛行禮後,立馬退出屋外。
日晷金針指向酉時,“阿詩”他忽然握住祈棠,病态的虔誠在眼底翻騰:“你與本王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咧着嘴角,似乎很是滿意,“都這般...心狠手辣。”
祈棠使勁抽回手手腕:“殿下說笑了。”
“本王答應你。”固洛拿起紫色琉璃藥瓶,輕輕放在祈棠面前。“你不想見的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