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煜的嘴角勾起笑意：“怎麼？你覺得我利用了你？你未免太高看了自己。”

他的聲音突然轉冷，像是冬日裡的寒風，刺骨而淩厲：“我曾遇到過一個女子，她曾直面我，質問我，這天下，究竟是蕭家的天下，還是百姓的天下。”

祈棠眉頭一皺，追問道：“何人如此大膽？”

“你可記得我與你說過我幼時曾定下一門娃娃親。穆景煜斜睨了她一眼，見她滿臉迷茫，玩味的笑道：“我并非诓騙你，确有其事，我幼時曾見過她，這些話是她問我的。”

“稚子戲言，如何當真？”祈棠怒聲道，“小小幼女，懂什麼天下大事？那女子如今何在？”

穆景煜深深地看着她，仿佛在尋找着什麼，片刻後他移開視線，嘴角勾着一抹溫柔的弧度：“我将她藏在一處，她很安全。”

“看來穆大人也學會了京中那些纨绔子弟的伎倆，金屋藏嬌。”祈棠冷聲嘲諷。

“我在你眼裡可不就是一個纨绔嘛。”穆景煜反唇笑道：“又何須去學他人。”

祈棠對他的事情毫無興趣，不屑一顧的接着問道：“你就這麼有把握，此事能成？”

“你與靜王暗中勾結，他日若東窗事發，可曾想過會落得怎樣的下場？”她淩厲緊緊盯着穆景煜，仿佛要将他内心的秘密全部挖出來一般。

穆景煜微微眯起雙眼，擡頭望向屋頂，腦海中回蕩着前世的種種記憶。這件事，他早已經曆過一次，再來一次當然更有把握，他深吸一口氣，正視着祈棠的眼睛。

“你手中捏着這麼多證據，足以替紀府翻案，為何至今不肯動手？你在顧慮什麼？”他提高音量，反問祈棠。

兩人的目光交彙，氣氛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未等祈棠回答，他接着厲聲道：“你無非是在等，等查明謝皇後與太子死因，将他的罪行大白天下，你如今身為縣主，高高在上，可知蒼禀郡金州蝗災，災民易子而食，朝廷的赈災糧款卻被用來修建行宮，寵愛後妃！”

他緩了口氣，繼續道：“紀家的事固然重要，但這天下蒼生的苦難，難道你就視而不見嗎？”

祈棠被他的言語震撼的驚愕了一瞬。蒼禀郡金州蝗災一事她隐約聽聞了一些，隻是未曾多加關注過，他說的沒錯，自己從未深入了解過民間疾苦。她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愧疚。

“我……我并非視而不見。”祈棠低聲辯解，“隻是，紀家的仇，我必須要報。”

“你報你的仇，其他的事情交給我。”穆景煜深深地看着她，“我替你。”他停頓片刻，接着道：“替蒼生來問他，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

祈棠被他這番話震得呆立當場，仿佛失了魂魄一般，機械地捏着手中茶盞，腦中一片混沌，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他從祈棠手中取過茶盞，熟練地斟滿茶水，緩緩推至祈棠面前。

“我且問你。”他直視着祈棠的眼睛，“你為着女學之事四處奔走，究竟是為了什麼？”

“自然是為了讓女子能夠自立自強，不再依附于男子而活。習得知識，開闊眼界。”祈棠定了定神，開口回答。

穆景煜冷笑一聲，不屑的嘲諷道：“提高女子地位，豈是一所女學就能解決的？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些。前朝出過一位則天大帝，我朝難道不能再出一個？”

“則天大帝非一日之功，乃時勢所造，英雄所成。而今，朝綱不振，民生凋敝，單憑一所女學，如何徹底改變女子命運？”他步步緊逼，冷冷的看着祈棠。

祈棠眉頭微蹙，似是不滿穆景煜的質疑。她放下茶盞，正色道：“你所言不差，女學隻是開始，萬事開頭難。隻要步步為營，總能讓天下女子有一片天地。”

穆景煜搖了搖頭，目光深邃：“步步為營，何其艱難。如今朝廷腐敗，官員貪墨，百姓受苦。若真要提高女子地位，非一朝一夕之功，亦非一所女學所能及。我們需要的是一場徹底的變革，一場能夠颠覆舊有秩序，讓女子與男子平等共處的變革。”

祈棠心中一動。她深知穆景煜所言非虛，變革之路充滿艱險。她沉默了片刻後沉聲道：“變革之路，确實艱難。但若是畏縮不前，又怎能見到曙光？我願意為此努力，哪怕前路艱難，也在所不惜。”

穆景煜心中一喜：“變革雖然風險極大，但隻要我們齊心協力，必能成功。到時，你想要的，皆可實現。”

祈棠深吸一口長氣，緩緩疑慮：“你與靜王，接下來有何打算？”

穆景煜微微傾身，貼近祈棠的耳畔，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着他們的計劃。随着他話語的結束，祈棠的雙眼逐漸瞪大，瞳孔中充滿了恐懼。

她震驚結巴道：“你……你……你不過才十九歲，如何能有如此周全的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