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中彌漫着火藥味愈加濃烈,半晌後,祈棠開口:“既然你不動手。”她瞥了謝嫣然一眼,撣了撣衣襟,随後站起身來,不以為意的說道:“那就多謝你與我說了這麼多,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外面傳的果然沒錯。”謝嫣然顯然不想輕易放祈棠離去:“就是你們主仆二人商議好的,就是你借機将她送入宮中的。”
祈棠停下跨出的腳步,她緩緩回頭,冷冽的看着謝嫣然:“不論是不是我有意将她送入宮中,我都堅信,每一個女子,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就如同謝小姐你,若你覺得嫁與二殿下便是你的幸福,你不妨再大膽些,背後議論他人,終究非君子所為。”
謝嫣然猛的愣住,直到祈棠的身影在視線中逐漸模糊,變得遙遠,她才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來。她皺着眉頭,不滿的在祈棠身後大聲喊道:“趙盼兮,我是女子,才不是什麼君子,哼!”
一踏出浮翠園,祈棠便心急如焚地趕回慈幼院。見到正安坐在屋内的穆景煜,她立刻直截了當地問道:“青青入宮的事,是不是你在幫她?”
“她的事情,與我何幹?”穆景煜挑起眉梢,一副悠閑自在的模樣。
祈棠卻是不信,她冷哼一聲:“她初次入宮,就能準确攔住陛下去路,若非有對宮中熟悉之人相助,又怎能如此輕易成事?””
穆景煜放下手中的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祈棠:“你這話,我倒是聽得有些糊塗了。你何以斷定是我在幫她?”
“她在京中隻認識你。”祈棠提高了音量,夾雜着幾分憤怒,盯着眼前神态自若,毫不在意的穆景煜。
穆景煜卻隻是輕輕從鼻腔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哼聲:“或許是你不了解你這位好姊妹,她已入京五年,又常出府走動,見識過各色人等,你憑什麼就斷定,她隻認識我一人?”
祈棠懷疑的雙眸緊緊盯着穆景煜,想要從他的眼神中讀出什麼。
穆景煜說的沒錯,自她回京後,隻顧着紀家的事,卻從未真正去了解她。在祈棠眼中,她方青青是倔強的,剛毅的,然而,真正的方青青,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等一下,穆景煜并未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祈棠擡起眼簾,目光鎖定在穆景煜身上:“她入宮到底有沒有你的幫助?你隻需回答有,或者沒有。”
穆景煜迎上祈棠的目光,兩人眼神相撞,周圍的空氣瞬間冷卻下來,他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沉默了片刻後最終緩緩開口:“既然你心中已有定論,認為是我助她入宮,我又何必多做辯解。”
“或者你也可以與我說說那日你是如何勸說她的,我自有論斷。”祈棠的眼神依然堅定專注,直直地盯着穆景煜。
穆景煜嗤笑一聲:“你何須執着這種小事,她既已入宮,自有她的造化,你有這功夫,不如多想想,接下來該如何行事,太子墜馬一事,那太監家人親友,可有打探到什麼新的消息?”
“她貿然入宮,成了陛下新寵,當今天子為人,你又不是知,你讓我如何放心她一人在那深宮...”祈棠蹙眉,帶着哀傷幽幽說道。
“衆所周知的事,她豈會不知?”穆景煜轉過身打斷祈棠,“她如今已得晉封,你在此處幹着急,也無濟于事。”
祈棠默默的點了點頭,是啊,不管是誰替方青青謀劃的入宮,如今都已成定局,現在還糾結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伺馬太監離世後僅留下一年邁的老母與一老仆相依為命,住在三快門巷内。他那老母親已是風燭殘年,耳聾眼花,所以并未能從她口中得知太多内情。”祈棠定了定神,緩和了語氣。
“獨留一個老母親?”穆景煜轉過臉:“那太監已身亡多年,他這老母親如何安度了這些年?”
祈棠點頭,歎道:“是的,孩子們打聽到老婦人手中尚有幾處鋪子,那老仆一直盡心打理着這些鋪子。隻是,若是祖上的鋪子,那太監當年又何至于入宮為奴?”
“他昔日養馬所得俸銀也不足以攢下銀錢開這幾處鋪子,這幾處鋪子來源還需你去探查。”祈棠從旁邊的書架上抽出幾張紙,遞給穆景煜,上面詳情寫着那些鋪子地址。
穆景煜接過紙,随便掃了一眼,塞到懷中:“我會去查清楚。殿下近日事忙,查證一事還未有消息,且再等等。”
“嗯。”祈棠想了想,繼續問道:“人找的怎麼樣了?可有消息?”
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毫無線索的人,無異于大海撈針,困難重重。穆景煜卻是胸有成竹的挑起眉頭:“河曲郡那邊,我已布下天羅地網,隻待一聲令下,便可行動。”
“或許,采用第二個法子更為妥當。若此人真的如世間蒸發,無人知曉其蹤迹,那他便可遠離紛擾,平安順遂地度過餘生。這樣,也不枉祖父當年拼盡全力将他護下,費盡心思将他藏匿這麼多年。” 祈棠緊鎖着眉頭,無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