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先後離去,祈棠三人面面相觑,久久不能言語。方才得知于小姐和鄭小姐的遭遇,竟都與宋憶南和謝嫣然有關系後,丁瑤的嘴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始終不曾合攏。
那次于小姐在京中貴女的聚會上回府途中,遭遇意外。一群鬧事的乞丐突然圍了上來,将于小姐困在了中間。雖然得以脫險,但自那日以後,于小姐便落下了眼疾。于家遍訪名醫,卻都束手無策。日子一天天過去,那雙曾經明亮如星的眼眸,漸漸失去了光彩,至今無法清晰辨物。
鄭小姐,本是京中公認的嗓音美人。她的歌聲宛如天籁,令人陶醉其中。不知從何時起,她的嗓音變得沙啞,再也無法恢複成原先的悅耳之聲。如今的她,嗓音粗犷,如同七老八十的婦人一般,令人唏噓。
宋憶南和謝嫣然究竟與這兩位小姐有何恩怨,會對她二人下此毒手。
祈棠冷汗悄然滑落。她原本以為謝嫣然隻是徒有其表,是個繡花枕頭,未曾料到,自己的判斷竟然從頭到尾都偏離了軌道。若非宋憶南急功近利,急欲一舉将自己置于死地,讓謝嫣然無法從容施展籌謀,恐怕自己的結局,也會和于小姐、鄭小姐一樣,落得個悲慘收場。
想至此,祈棠不禁深吸一口冷氣,心中五味雜陳。她終于明白,自己在這場較量中,其實并未占據多少優勢。謝嫣然,看似蠢鈍,實則心機深沉,籌謀長遠,遠非自己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盼兮,我聽表哥說,呂又晴确實是宋憶南接到宋家别苑去的,你那兩位叔祖父,到底是謝嫣然找來的還是宋憶南找來的?”丁瑤狐疑。
祈棠緩緩搖頭,自她回到趙府,趙恒已經親自前往嶺州,将那些被兩位叔祖父霸占的溫家财産悉數讨回。房屋田産,均被變賣,換成了金銀财帛,還将溫盼兮母親溫妙娘的牌位帶回了京城。
兩位叔祖父知道他們行為已經釀成了無法挽回的大錯,哪裡還敢有任何的阻攔和反抗。他們心中清楚,能夠不引火燒身,已經是天家對他們的格外開恩了。
袁喚判了流放之刑,這也算是兌現了承諾,保住了他的性命,沒有讓他的家人受到牽連。至于那位刺客,直接判了斬刑,這件事總要有人付出代價,哪怕是生命。
“真是世事難料,宋憶南自以為聰明絕頂,能夠巧妙利用謝小姐,卻未曾料到,最終自己竟成了被利用的那方。”方青青輕歎一聲,唏噓不已,她雖與謝嫣然鮮有交集,隻是聽聞其美豔動人、嬌縱跋扈,身份又尊貴無比,沒想到在這背後,竟隐藏着這麼多曲折的故事。
丁瑤輕蔑出聲:“這就叫做惡人自有惡人磨,自作孽,不可活,自讨苦吃,怨不得旁人。”
“好了,熱鬧看完了,我們也該回去了。”祈棠讓秋雁駕車朝慈幼院去。
幾個月沒見的孩子們一見到祈棠,紛紛圍了過來,七嘴八舌的的問她最近都去哪了,怎麼都不來看她們。特别是王宛平,抱着祈棠不撒手,生怕一撒手她就不見了。
安撫好孩子們,祈棠注意到角落裡遠遠站着的王宸晖,她朝王宸晖招招手:“宸晖,過來呀。”
王宸晖飛快地掃了一眼正在與孩童們嬉戲的丁瑤,臉上泛起淡淡紅暈,他慢慢地踱步到祈棠的身旁。
“你都這麼大了,怎麼還是這麼容易害羞?在學堂裡,你也是這麼容易臉紅嗎?”祈棠輕笑。
“盼兮姐姐,青青姐姐。”王宸晖半低着頭,有些局促不安,他撓了撓後腦勺,恭恭敬敬地向祈棠和方青青行了個禮,
“我說你這小子。”丁瑤見狀,放開拉着旁邊小女孩的手,幾步走到祈棠和方青青的身旁,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語帶調侃:“為什麼你每次見到盼兮和青青都喊她們姐姐,卻總是對我視而不見?難道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不成?”
王宸晖的兩頰瞬間變得通紅,猶如一隻熟透的蝦子,顔色鮮豔。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又仿佛被卡住了一般,結結巴巴地“丁,丁。”,卻始終開不了口。
“好了。”方青青溫柔的撫上王宸晖的肩膀,朝着丁瑤笑道:“你就别打趣宸晖了。他今日本是要上課的,聽說盼兮要來,急匆匆地跟先生告了假,一會兒還得趕回去上課呢。”
丁瑤撇了撇嘴,不滿地嘟囔:“怎麼能是打趣呢,他呀,每次見到我就像老鼠見了貓,到處躲,怎的?這麼怕我?”
她的語氣中帶着些撒嬌和抱怨,王宸晖聽了她的話,更是羞得低下了頭,連耳朵都紅了起來。急忙朝三人行禮道:“盼兮姐姐沒事就好,我先去上課了。”說完轉身就跑,也不管方青青在後面的囑托,穿過院門,人就不見了。
“這小子,莫非真将我視作猛獸不成?”丁瑤輕嗤一聲。方青青寵溺地朝她笑了笑,領着孩子們進了課室。今日,是她教授刺繡的日子。
院裡一片安靜,隻有偶爾傳來的針線輕響。丁瑤一屁股坐在桌邊,随手為自己倒了杯茶水,輕抿一口,“盼兮,你可聽說了?”她放下茶杯,眼神中閃過八卦的光芒,“國子監的學政秦熙,居然升官了。”
“這也不奇怪,那秦熙确實是個有才之人,連你大祖父都對他贊不絕口。升官對他來說,也是遲早的事。”祈棠絲毫不覺得意外,朝中有人好做官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