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到穆景煜,祈棠就滿臉擔憂的開口問道:“屹川他們有消息了嗎?”
原本心情還算不錯的穆景煜瞬間冷下臉來,不悅的回道:“怎麼?你還怕他死了不成?”
“他領了旨意回去邊關,隻有幾月之期,眼看日子就要到了,若不按期回來,怕是會擔上罪責。”祈棠沒注意穆景煜臉上的不悅之色,皺着眉頭回應。
穆景煜冷冷地哼了一聲,“百裡冰已傳來了消息,林校尉的傷勢頗為嚴重,此刻正在汜水關安心養傷。武定侯已遞上了奏折,言明林校尉在軍中與人比試武藝,不幸負傷。懇請陛下恩準,讓林校尉在邊關靜養,待傷勢痊愈後再回京複命。”
“受傷嚴重?”祈棠剛剛端起的茶杯在空中停頓了片刻,她急忙放下,“有多嚴重?”
穆景煜緊緊地盯着祈棠,沉默了一會後,語氣中帶着幾分不屑,“等百裡冰回來,你自己去問她。”
祈棠輕輕吐出一口氣,暗忖道:還好,雖說他受傷嚴重,但聽穆景煜的意思,應該沒能傷及要害,至少性命無虞。
她微啟紅唇,嘴角勾起淺笑,朝穆景煜微微欠身,“多謝穆大人坦誠相告。”因她小腿上的傷口還在隐隐作痛,她屈膝時有些站不穩,微微踉跄了一下。
穆景煜原本已經伸出的手又在半路收回,他皺着眉頭,語帶譏諷,“縣主自己身上的傷勢還未痊愈,卻如此挂念林校尉的安危,真是讓人佩服。”
“林校尉是為了救我才受傷,若我毫不關心,豈不與那狼心狗肺之人一般?”祈棠回應,未等穆景煜接話,她又繼續追問,“殿下那裡可有收獲?”
穆景煜在屋裡走了幾步,“殿下已取得張婕妤手書,果然在那牌匾之後,與張婕妤手書在一起的,還有謝皇後留下的親筆書信一封。”
“真的?”祈棠大喜,“可否讓我看看?”
穆景煜從懷中摸出幾張信紙,“這是二殿下謄寫的,你看吧。”
祈棠顫抖着手接過,前面幾張是張婕妤的手書,上面寫着父親紀敬則被冤經過,那晚,張婕妤對外稱被當場賜死,實際被雍安帝關進了冷宮。
事發當日,紀敬則喝下酒水後,被宮人引到張婕妤宮中,在身體極度不适的情況下,他強忍着用張家全家性命說服張婕妤留下雍安帝罪證,并讓張婕妤尋到機會去找皇後。張婕妤在紀敬則寫的手書上按下手印,讓雲櫻帶到了謝皇後宮中。
後面幾張是謝皇後手書,上面說到,謝皇後拿到張婕妤手書後暗中查證,确認張婕妤被關在冷宮且日日被雍安帝喂着緻人瘋癫的藥物後,她私下将張婕妤的藥悄悄調換了。
此時的謝皇後與雍安帝早已貌合神離,雍安帝登基後愈發昏庸好色,早已不是當年模樣,謝皇後久勸無效,便搬到離雍安帝最遠的栖霞殿居住。
某日,裝瘋賣傻大半年的張婕妤從冷宮跑出,沖撞了謝皇後轎攆,謝皇後看她可憐,便着人帶回宮裡梳洗,張婕妤到皇後宮中,一改往日瘋癫模樣,将雍安帝如何利用自己污蔑冤枉紀敬則之事全盤托出,并告知自己已将證據上呈謝皇後,求謝皇後主持公道。
雍安帝聽聞張婕妤跑出沖撞到皇後,到栖霞殿探望謝皇後,謝皇後态度冷淡,在與雍安帝交談中,确定了雍安帝利用紀敬則冤殺紀府衆人後悲憤不已,揚言要将手中證據公布,雍安帝大怒,喪心病狂的将皇後禁足在栖霞殿中。
謝皇後在軟禁中将此事完整告知了當時已十六歲的太子,雍安帝與太子發生了激烈争吵,一怒之下,雍安帝險些将太子廢黜。
謝皇後病了,她知道自己病的蹊跷,渾身疼痛,開始整日整日的渾渾噩噩,除了當時尚還年幼的二殿下之外,她再也見不到其他人,她拼着最後一絲清醒,寫下這封信,言明太子沖動,若是将來自己與太子都不幸遭遇不測,定是遭了雍安帝毒手,若将來二殿下有幸看到此信,定要替自己與太子伸冤。
祈棠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地看完了手中的書信,整個人仿佛被抽幹了力氣,呆滞地坐到了凳子上。那幾張薄薄的紙張,仿佛承載着太多的沉重的秘密,無力地在風中輕輕搖曳,最終無力地飄落在地。
穆景煜默默地彎下腰,将那些飄落的紙張一一撿起,然後點燃燭火,将紙張付之一炬。
火焰迅速将紙張化為灰燼,火光在穆景煜的臉上跳躍,映照出他深邃的眼眸。他冷冷的開口:“當年陛下要廢黜太子,你可知為何?”
“難道不是因太子與陛下生了争執?”祈棠皺眉,狐疑的看着他。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穆景煜輕歎一聲,緩緩走到桌邊坐下,“太子欲與謝家合謀,意圖逼宮篡位。”
祈棠的雙眼瞪得溜圓,仿佛聽到了什麼驚天大秘密,她難以置信地重複着:“逼宮?這怎麼可能!”
“隻可惜,他過于信任他的外祖父及兩位舅父,計劃還未開始,便已被陛下知曉。”穆景煜輕挑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這位故太子,沖動易怒,想法過于天真浪漫,若不是謝家求情,怕是早就被廢了。”
七年前的雍安帝尚且還算英武,謝家及時拖住太子,将他欲行之事及時告知了雍安帝,又因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替太子求情,這才未讓太子被廢,祈棠暗想,随即她又不解的追問:“謝家既已将太子保下,為何第二年太子仍會墜馬身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