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棠安靜的聽着穆貴妃的每一句話,恭敬地低聲回應:“是。”
穆貴妃的臉上立刻換上言笑晏晏的模樣,聲音柔和地說:“雖然不清楚你與那臭小子在忙些什麼,但本宮今日仔細打量了嶽美人,才發現她與你确實有幾分神似。你做得很好,以後也要盡量避開宮裡的其他人。這宮裡啊……”
盡管穆貴妃的臉上滿是溫和的笑意,但祈棠還是清晰地聽到她在提到“宮裡人”時不經意間流露出的不屑冷哼聲。
她突然伸出手,拉起祈棠,“走,跟本宮去見太後,太後早就差人在到處尋你呢。”
祈棠點點頭,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跟在穆貴妃身側,朝着沈太後的壽康宮走去。
宴會落幕,祈棠回到趙府。她躺在浴桶中,讓熱水沖刷着身體的疲憊。腦海中不停地回響着穆貴妃的今日的話。
穆景煜,穆景煜!她在心中暗自咬牙,低聲咒罵。好個穆景煜,悄無聲息的就将自己拉入了三殿下的陣營中。
然而,細細想來,也不能全然怪他。去慶州迎三清,是自己主動請纓。武定侯回朝,自己急于尋找李公公,穆景煜出手相助,安排得井井有條,雖然事發突然,但自己心中卻對他充滿感激。
從那一刻起,她就該想到,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自己都已經與穆貴妃、三殿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哪裡還有什麼退路可言呢?
好在目前蕭珩與蕭銘的争鬥還未到人盡皆知的地步,雍安帝正值壯年,身體康健。這意味着,她有足夠的時間來籌謀一切。祈棠不斷安慰着自己,心中逐漸平靜了下來,在熱水的包圍下,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一陣陣霧氣在祈棠面前缭繞,她感覺自己置身在一片昏天暗地之中,眼前一片模糊,無法辨别方向。她努力想要撥開眼前的迷霧,卻發現霧氣似乎越來越濃。她四處張望,尋找着可能的出口,突然發現自己竟然置身于一間破舊的宮殿之中。
殿内的陳設帶着一種詭異的熟悉感,那張破舊的桌子、那隻帶着缺口的碗,還有那散落一地的枯草,每一樣都在觸動她内心深處的恐懼。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來,周圍仿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籠罩着。
她瘋狂地拍打着沉重的殿門,聲音在空曠的宮殿中回蕩,無人應答。那扇殿門仿佛是一道通往絕望的屏障,将她牢牢困在這個幽暗的世界,無法逃脫。
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周圍的寂靜。她的心跳瞬間加速,緊張地凝視着門口。突然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中,男人身形和面容都被霧氣所籠罩,看不清模樣。
他伸出手,緊緊握住了祈棠顫抖的雙手。低沉聲音在祈棠耳邊響起:“别怕,我帶你離開這裡。”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祈棠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湧入她的身體裡,逐漸驅散了她心中的恐懼。然而,無論從任何角度,她都無法看清這個男人的面容,隻能感受到他堅定的目光和有力的雙手,仿佛是她在這個幽暗世界中的唯一依靠。
“你到底是誰?”祈棠從深沉的夢境中驟然驚醒,這句話仍在她唇邊回蕩,她感覺自己仿佛剛剛從一場虛幻的夢境中艱難逃脫。環視四周,才驚覺自己竟然在浴桶中睡着了,一滴滴水珠正沿着她濕漉漉的肌膚滑落,帶來絲絲清涼。
她嘗試回憶剛才那個夢境,那種真實深刻的感受仿佛是她親身經曆過一般。這樣的夢不是她的第一次。那個男人,那張模糊神秘的臉,他究竟是誰?自己幾次三番夢到身處冷宮又是什麼原因?
這些疑惑像一團亂麻,在祈棠的腦海中糾結盤旋,找不到到一絲頭緒。她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慌,感覺自己被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之中,無法自拔。
今日清晨,院中白雪皚皚,紅梅傲雪,點綴其間,雪花紛紛揚揚,在空中翩翩起舞;屋檐下,晶瑩剔透的冰淩懸挂着,旁邊幾株翠竹挺立,被大雪壓彎了腰,卻依舊堅韌不拔,更顯風骨之美。
偶爾,陣陣寒風吹過,樹枝輕輕搖曳,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祈棠立于窗前練字,她喜歡寫篆書,平日裡練的比較多的也是小篆。丁瑤曾經問她,為什麼會喜歡寫篆書,她回答她,篆書字體較籀文容易書寫。
這時,方青青拉下披風帽子,搓着凍得紅彤彤的雙手走了進來。秋雁見狀,立即拿起湯婆子遞到她手中,又為她倒了杯熱茶,讓她暖暖身子。
片刻後,方青青緩緩開口,提到王宸晖兄妹倆的母親終究沒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季節,幾天前已經離世。這幾日剛辦完王夫人的喪事,她來是詢問祈棠如何安置王家兄妹。
“王宸晖怎麼說?他有什麼意願?”祈棠擱下筆,全神貫注地聽着方青青的叙述。
“王宸晖的意思是你若願意,就将宛平帶回府裡,至于他自己,會自尋出路。”方青青模仿着王宸晖的語氣,如實轉述。
“噗嗤。”祈棠不禁笑出聲來:“他一個孩子,能尋什麼出路?”
方青青也笑了:“你不過隻比他大兩歲,他若算作孩子,那你呢?”
祈棠想了想,若将兩人接到府裡,似乎有些不妥當。王宸晖已滿十五,不便與自己同住一院。宛平雖是女娃,放在自己院裡尚可,但一個六歲的孩子住在自己院中,日後出入怕是不便。更何況,自己私自接兩個外人回府居住,趙家肯定會出諸多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