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在融春樓避的很快，可惜你忘了你髻上發帶，銀色的。”蕭珩擡手指了指她發髻上綁的發帶，自她将一些首飾變賣後，出門便隻在發髻上綁着一些發帶。

祈棠從未料到，一條微不足道的發帶，竟能被他發現。

“你是張婕妤什麼人？”蕭珩盯着她，冷冷問道。

祈棠咬唇，不知該做何回答。

“那日你忽然提及母後遺诏。”蕭珩低沉磁性的嗓音響起，用晦澀不清的神情看着她：“現如今費盡心機将雲櫻送到我跟前，是想告訴我，張婕妤留的手書就是母後遺诏嗎？”

“殿下想知道的不是已經知道了嗎？”祈棠從容不迫的看向蕭珩，嘴角扯出一個合适的微笑。

“你不是張婕妤的人？”蕭珩思忖了片刻：“雲櫻說她是你在夏義郡阗州将她帶回京城的，事到如今，你還不與我說實話？”

看着蕭珩探究的眼神，他總是那般溫文爾雅，翩翩風度，宛如一塊溫潤的玉石，散發着淡淡的光澤。在這樣的眼神下，祈棠怎能狠下心來繼續編織謊言，繼續欺騙他。

“有人曾受謝皇後大恩，此生無以為報，聽聞謝皇後留下遺诏，多年前曾聯系太子一探究竟，可惜，太子墜馬英年早逝，那人在多番探查下，近期才尋得此宮女。”祈棠邊組織着語言，邊觀察着蕭珩的神情。

“那人多番叮囑，一定要我将此宮女送到殿下跟前，說殿下已然成長，謝皇後手書之事定能大白天下。”她把視線收回，輕舔了一下唇，不動聲色的後腿一步，稍稍拉開了一點與蕭珩的距離。

“何人？”蕭珩漆黑的眸子蘊着激動情緒，呼吸疑滞，似是忍了又忍。

“你們好大的膽子，敢置喙謝宮闱之事。”見祈棠閉嘴不言，蕭珩勃然大怒，雙手緊緊攥成拳，肩膀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抖。

祈棠攏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抓緊，腰背挺直，坦然道：“殿下若未有疑心，樂青此刻已在宮中面見陛下了。”

“那日我曾與殿下說起謝皇後無故身染惡疾，殿下也說曾查過太醫署檔案，殿下難道不是疑心才去查的？”祈棠擡高音量，語氣中帶着一絲急切。

“你最好有證據。”蕭珩冷笑，“若無證據，憑你這些話，送入诏獄也不為過。”蕭珩淩厲逼人的眼神中仿佛蟄伏着一頭野獸，時刻準備破籠而出。

“我就站在這裡，但憑殿下處置。”祈棠眼皮一顫，不動聲色的移開眼。

蕭珩卻死死的盯着她，原本緊蹙的眉頭更緊了幾分，語氣卻微微緩和了下來：“當年父皇與母後因些事情生了龃龉，母後一怒之下搬離甘泉宮，我與太子勸了許多時日，母後仍然執意住在栖霞殿。”

“如今看來，這其中龃龉大概是因張婕妤而起。”蕭珩嘴角牽起一個虛弱的笑容，喉嚨裡擠出話幹啞苦澀。

“如今之際，隻有盡管找到張婕妤手書，才能确定。”祈棠神情微舒，平靜道。

蕭珩面帶寒霜，擰着眉毛，臉色不虞，緊緊的看着祈棠：“你不問他二人之間發生了何龃龉？”

“想來定是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矛盾。”祈棠語氣一滞，繼續直言道：“百姓夫妻之間也多有龃龉，更遑論天子。”

祈棠一下子跪倒在地，雙眼通紅：“求殿下尋得謝皇後手書，寬慰謝皇後在天之靈。”說完，撲通撲通連磕了三個響頭。

遲疑片刻後，蕭珩的手不受控制的擡起想将祈棠扶起，很快，又停留在虛空中。他閉了閉眼，用盡全身力氣，掌心漸漸收緊，垂落下來，“你說的那人對你很重要？”

“是。”祈棠仰起頭，顫抖的唇，聲音幹涸嘶啞：“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父母，他既托我此事，就算殿下因陛下之故不願插手，我也一定會繼續查。”

“既是你的救命恩人囑托，為了母後，我也自是義不容辭，隻是事關重大，我需要時間思量。”蕭珩輕阖雙目，眼底略過暗光，微啞着嗓音問道。

兩人就謝皇後遺诏之事達成協議，蕭珩去找手書，而她隻需要等待消息就好，臨走前，祈棠又要求與雲櫻再見一面。

“怎麼？你怕我吃了那她不成？”蕭珩輕笑道。

祈棠微微啟唇：“殿下仁慈寬厚，又怎會與一宮女計較呢？我曾保證她的安全，若再不見她一面，我擔心她在恐懼之中，可能會做出一些無法預料的舉動，壞了殿下大事。”

蕭珩微微颔首，遠處的随從立刻領會意，悄然轉身離去。須臾之間，随從帶着畏縮不前的雲櫻回到湖邊。雲櫻戰兢兢地向蕭珩施了一禮，随後如同木雕泥塑般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不知她身份？”蕭珩提了音量，蕭珩的聲音稍微提高了些，雖然語氣平和，但話語間卻透露出不容忽視的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