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穆景煜勾着唇角,露出一抹猜不透的笑容:“還請縣主記得今日這話,大仇未報。”
果然是有病。
待祈棠悄摸回府,閃身入屋的時候,忽然看見牆角後一抹杏色,定眼一看,又不見了,她定了定神,走到牆角處,牆角卻什麼都沒有。
換好衣衫,青青身着竹青色衣裙走進屋子,祈棠仔細觀察了一番她的神色,同平常一緻,并沒什麼區别。
“上次給你的料子,衣裳做的怎麼樣了?”祈棠柔聲開口。
“快了。等花樣繡好,我便拿來給你看看。”方青青半垂眼眸,言語溫柔。
祈棠想了想,走到妝台前将一個錦盒拿起,又交到方青青手中,放緩聲音道:“這是前些日子宮裡賞的,我覺得很适合你,你留着。”
方青青打開錦盒,是一根白玉壓鬓簪,她的臉上忽的染上一抹紅暈,将錦盒推回到祈棠手上,直搖頭道:“你和瑤瑤平日裡已經很照顧我,我怎能平白無故又收你的東西。”
“你我雖不曾一同長大,但在我心裡你和瑤瑤都是姊妹。”祈棠将錦盒又放到她手中,“若你得了合适我的首飾,也會送來給我的不是嗎?”
方青青擡頭,迎上祈棠的目光,用力的點了點頭,微微扯開嘴角,回應了祈棠的問題。
祈棠将發簪插入她的發間,潔白溫潤的發簪将方青青的一頭烏絲襯的更加黝黑光亮。
她将方青青推到銅鏡前,銅鏡中的她美眸輕揚,齒如瓠犀,煙水秋瞳,忍不住誇贊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方青青的臉頰頓時紅了一片,一直紅到脖頸,似是要滴出血水出來,祈棠柔聲一笑:“好了,不逗你了,你若遇到什麼困難,一定要和我說,我會想辦法幫你。”
聽到祈棠的話,方青青臉上紅暈迅速散去,她胡亂的點着頭,眼神閃躲,張了張嘴卻沒出聲。
祈棠笑着示意她有話直說。
“你上午出門是去見穆大人了嗎?”方青青咬着唇,再三考慮後還是問了出來。
祈棠得到确認,牆角的杏色身影是方青青,隻是她如何确定自己出門就是去見穆景煜的呢?
為了避免她胡亂猜測,祈棠緩緩的搖了搖頭,若自己不知道方青青對穆景煜有意,隻管大方說出就是,隻是自己已經知道她的意思,未免節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方青青将玉簪撥下,放入錦盒内,說要去給方姨娘看賬本,先行離去。
祈棠想着剛才方青青眼神裡的閃躲,思考片刻後,喚來秋雁:“你去跟着青青,若她去方姨娘處,你就将這對耳環送予方姨娘,替我問個好,隻是不要被青青發現你跟着她。”
秋雁領着話出了屋子,不一會,跑來回話:“青青沒去方姨娘處,奴婢看她出了角門。”
祈棠想了想又将百裡冰喊到面前:“你遠遠的跟着青青,她去哪裡,見什麼人,回來告訴我。”
約莫一個時辰後,百裡冰回來了,雙手抱拳站在祈棠面前說道:“青青小姐去了穆府,見了穆言,由于距離較遠,我沒聽清她說了些什麼。”
祈棠點頭,百裡冰一個閃身,人就不見了。
祈棠在屋裡來回踱步,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方青青會知道自己今天去見了穆景煜,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前面去見穆景煜她都知道。
她為何又要去穆府,見穆言?難道她與穆景煜之間也存在什麼合作或者交易?又或者她也是穆景煜放到趙府的棋子?
祈棠越想越心驚,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又不能明着去問穆景煜,如果确實如自己猜測的一般,那方青青與穆景煜之間的關系就不僅僅是方青青愛慕穆景煜這麼簡單,穆景煜的這盤棋局上,自己究竟算哪顆棋子呢?
如此胡思亂想了幾日,祈棠肉眼可見的憔悴了許多,連着幾日都未曾休息好,眼下挂着淡淡的烏青。
今日要進宮赴宴,秋雁早早的将祈棠打扮妥當,一襲粉橘色漸變齊腰宮裝,下擺繡了一圈仙鶴,長發挽成朝雲近香髻,斜斜插着兩根玉簪,端的是肩若削成,腰若素約,嬌媚無骨,入豔三分。
進宮後先去給沈太後請安,在沈太後處閑話一陣便有宮人來請,月上柳梢,命婦們都一一來到麟德殿與百官分席而坐。
麟德殿乃康明帝在位時花費萬金專門修葺給鄭貴妃登高所用,鄭貴妃擅長驚鴻,綠腰,折扇等舞,得康明帝寵愛,敕造此高台,以便鄭貴妃能更好的在月下起舞。
鄭貴妃早已香消玉殒,死在那年的冬天,被翊太子一劍刺死在高牆之上,百姓痛恨她狐媚禍主,将她與妲己,妹喜,褒姒一并而論,死後不僅屍身無人收斂,更被狂熱之人分屍而食。
若不是當年祖父大義,留下她幾片衣衫攏了一個衣冠冢,隻怕再過些年數,這位大齊朝的傳奇貴妃連一絲影子都不會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