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啞婆婆處時,穆景煜還未到,啞婆婆種了些說不上名字的花草,祈棠閑來無事,見穆景煜還未到,便幫忙替花草換盆。
啞婆婆六七十歲,滿臉褶子,佝偻着身形,咿呀呀的指揮着該怎麼弄,祈棠似懂非懂的跟着啞婆婆的示範,将植物從舊盆中取出,盡量保持着土團完整。
又将幹枯、腐爛或過長的根系處理掉,放進新盆裡面,等花草處理完,已到巳時,她擡頭擦了擦臉上的汗珠,一怔,看到穆景煜站在院門口,雙手抱胸,正盯着她看。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轉身回了屋内。
穆景煜見她進屋,也跟了進來,百裡冰在外面将門關上後,祈棠開門見山,将自己的推測全部說出。
穆景煜聽完,斂着眉問道:“你從哪裡得知這些的?”
祈棠又将丁瑤說的說了一遍,穆景煜不時點頭,又不時皺眉。
“太子秋闱落馬之事先暫且不談,如你所說,謝皇後仙逝之事隻怕也有疑點。”穆景煜低垂眼眸,看不清神色。
“之前趙恒曾說,謝皇後的病來的突然,太醫院束手無策,你可知此事?”祈棠看向穆景煜。
穆景煜沒回答她的話,歪着頭勾着嘴角看着她,看着她莫名其妙,她下意識的伸手擦了擦臉:“我臉上有什麼嗎?”
“臉上有灰塵,擦一下。”穆景煜失笑,即将到她面前時又收了回來,忽的握拳又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的臉。
祈棠歪不以為意,拿出帕子,對着身後的銅鏡擦了擦,回頭問道:“你知道謝皇後的病嗎?”
穆景煜撇了撇嘴:“涉及宮闱,外人哪有那麼容易得知。”他眼睛轉動,睫毛忽閃:“趙恒從何得知的?”
“天下哪有不透風的牆。”祈棠也曾側面朝趙恒打聽了一遍,趙恒說趙家有個表嫂的哥哥有個侄子家裡的鄰居,窮的揭不開鍋,将最小的小子送到宮裡咔嚓了,好巧不巧在謝皇後沒搬到栖霞殿時就在裡頭灑掃。
謝皇後搬到栖霞殿後,灑掃宮人沒更換過,那小子的家人去探望他,他已兩三年未見家人,拎着家裡送來的包袱,偷摸的說了一嘴。
這鄰居家的大兒子又将此事告知了那侄子,也不知中了什麼邪,那大兒子拿着宮裡小兒子的錢喝酒喝多了,跌了一跤,摔壞了腦子,老兩口照顧了沒幾年就去了,那大兒子癡傻了幾年也沒了。
那侄子因攀了趙家的關系也到了京畿衛北軍,想着讨好趙恒,将此事特意告知了趙恒,趙恒未免洩露,囑咐他不可在外胡說,沒想到那侄子傻傻的将此事告知了京畿衛領軍将軍,想得些功勞,沒幾日便被帶入宮中,沒了下文,據說是因犯上被賜死。
祈棠将這些事撿着緊要的說了,穆景煜邊聽邊把玩着手邊的茶盞,良久沒有出聲。
“我想見一下殿下。”祈棠伸出手指輕輕的敲了幾下,又收起手指,忽的站起身,眉凝糾結,語氣裡帶着一絲煩躁。
“見他說什麼?”穆景煜勾着嘴角輕笑一聲:“說他從小尊重敬愛的父親其實是個昏庸無度的陰險小人,還是說你父親被他父皇陷害,證據在他已故母後身上,或者說他母後和兄長死的蹊跷?”
“我。”祈棠啞然,猛一下坐到凳子上,是的,她該說什麼呢,見了又能怎麼樣呢,蕭珩清風霁月,溫潤君子,這麼殘忍的真相在他面前撕開,他怎麼能接受。
“證據。”穆景煜走到祈棠身後:“不論說什麼,總得先拿出證據。栖霞殿裡既然有那小公公,先找到再說。不過你也不要太樂觀,既然那侄子已被滅口,說不定那小太監也早就沒了。”
“是啊。”祈棠燃起的希望忽然又破滅了:“那侄子被帶到宮裡,肯定會将此事說出。”
“也不一定。”穆景煜又将事情分析了一遍:“陛下得到消息之時已經是兩三年之後,宮裡粗使宮人那麼多,也不一定能找到那小太監,隻要他還在栖霞殿,還是有機會的。”
祈棠點點頭,想到宮宴穆貴妃的進言,問道:“是你要穆貴妃進言,讓我有機會靠近栖霞殿的嗎?”
“那日我不便脫身。”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我會安排好人接應你進入栖霞殿,你找機會看看能不能先找到那小太監。”
兩人将細節商議好,祈棠見事情差不多了,順便提了一句:“丁太傅和你說過什麼嗎?”
“丁太傅?”穆景煜眼神疑惑,半晌後反應過來,眉毛一挑,道:“丁家那丫頭,老老實實的,我就不會動她。”
“什麼意思?”祈棠不明所以。“你不會以為她看上你了吧?”
“難道不是嗎?”穆景煜冷着眼,“居然找丁太傅來說項。”
“你未免太過自信。”祈棠反唇相譏。
穆景煜玩味笑道:“至少你身邊不就有人讓我如此自信。”
“瑤瑤看不上你這樣的纨绔,你且放寬心,你若沒想法,還請找機會說明,省的丁大人奔波。”祈棠冷臉朝他說道。
穆景煜撩了一把發梢:“那你呢?京城這麼多世家少年郎君,可有中意之人?”
無恥,祈棠心裡怒罵一句,雖說大齊民風略比前朝開放,但也沒有男女獨處時問這種問題,祈棠朝穆景煜翻了個白眼,這人怕是腦子有病:“大仇未報,談什麼意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