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青沉默了一會,放下繃子,抿着嘴,好似極不情願。
祈棠見狀也不再勉強,隻道:“你若不願意,就不要說了。”
“他救過我。”方青青忽的開口,擡頭看着屋檐:“我投奔趙府的那一年,老夫人差了兩個管事去接我,在春風村那出了意外。”
“我們已到京郊,想着必不會再出閃失,其中一個管事便先行回府禀告,另一個管事去準備吃食,留我一人在村口大樹下等候。”她放下繃子,輕聲說道。
“沒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遇到兩個賊人,見我拿着包袱,一旁馬車又是華麗,便想強搶,隻是我一介孤女,身無長物,那兩賊人未得錢财,便想侮我清白。”方青青邊說邊紅着眼眶哭泣起來。
“正巧穆大人路過,随便幾下就打發了那兩賊人,又将那兩賊人扭送官府,雖說隻是他的舉手之勞,可是他連問都不問,就上馬走了。”她擦了擦眼淚,哽咽着繼續說道。
“我跟在他後面,追了一會,和他說,我姓方,客居萬州知府趙大人府上。他忽的停下,問我是不是趙意趙大人,我回答是,他便讓人陪着我直到管事回來。”方青青轉回臉,看向祈棠,漆黑的雙眸愣愣的看着她,繼續道。
“其實我至今都未能明白,為何他聽到我客居趙府後會停下來。”她眼神幽怨的看向祈棠:“我知他名聲不好,也知他纨绔無度,紅顔無數,可是,我也知道他心腸好,救了我,是個好人。”
“我聽說他獨愛海棠,府裡專門精心養育了各種海棠花,我便繡各種海棠,若有一日得幸能再見他,也可,”方青青哽咽的幾乎說不了話,不住的抽泣,眼淚大顆大顆的順着臉頰不停的流下:
“那日見到他,你單獨留我下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
“可是,可是,他卻說我攀附,挾恩相報,自薦枕席。”方青青歪在祈棠頸窩處哭泣着,不一會就将祈棠的衣襟全部打濕。
祈棠摟着方青青,想說些什麼,可是嗓子眼就像被堵着棉花似的開不了口,這種情況下,任何安慰的言語顯得蒼白無力,情窦初開的少女被心上人這番侮辱,任誰都無法坦然面對。
“哭吧,哭出來就好。”祈棠抱着方青青不斷的輕撫着:“不論怎麼樣,你答應我,不能做傻事。”
方青青擦幹眼淚:“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做傻事,我家就剩我一個,為了死去的家人我也會好好活下去。”
祈棠有些恍惚,方青青好似和之前不太一樣,卻又說不出哪裡不一樣,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方青青隻有自己走出來,别人幫不了她。
等她一走,祈棠繼續思考着應該找個什麼機會去栖霞殿比較好。
想了半天還是沒結果,她不禁懊惱起來,後宮禁衛森嚴,外人未得旨意不能随意走動,若是想去栖霞殿,必先得了旨意,宮裡宴請隻請百官,不得帶家眷,百官進宮所帶随從也是在宮門外等候,不得入内,僞裝随從也不行。
正在祈棠懊惱不已之時,秋雁過來說,老爺回來了,有事找她。
趙意正在喝茶,見祈棠到來,放下茶盞說,此次宮中宴請,雍安帝下旨,京城命婦,公主,郡主,縣主都要赴宴,因人數衆多,将宴會挪動到麟德殿舉行。
麟德殿乃一高台,面積寬闊,很合适設宴,最關鍵的是麟德殿後面就是栖霞殿,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想什麼來什麼。
祈棠内心大喜,接近栖霞殿的機會有了,至于怎麼進去查找,到時候再随機應變。
趙意囑咐了一些細節,祈棠都一一聽着,雖說這是她第二次赴宮中宴請,該懂的規矩她都懂,趙意慈父心切,祈棠怎會駁他臉面。
翌日,祈棠穿着一套翠煙衫,搭配着一條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今日她與蕭珩約了在金澗湖品茶,蕭珩随從來傳話之時,她本想拒絕,又想着看看能不能打探出謝皇後的一些信息,便又答應了下來。
趕到金澗湖之時,蕭珩已在岸邊等她,他身着淺雲色長袍,繡着水波煙紋,襯的他雅緻秀氣,溫潤如玉。
祈棠上前行禮,蕭珩微笑擡手,又将旁邊少年拉到身邊,是林屹川,他居然也在。
“樂青縣主。”林屹川拱手行禮,他身着玄色繡雲紋錦衣長袍,黑色袍帶上綴着一枚瑪瑙,劍眉星目,很是耀眼。
“林将軍。”祈棠微笑點頭。
“你們認識?”蕭珩有些詫異,望着他兩人含笑問道。
林屹川面色如常,半垂眼眸,回答道:“前幾日街上有人縱馬,差點驚到縣主,在下正巧路過。”他雖是回答蕭珩的問題,卻看着祈棠。
祈棠微微颔首,隻嘴角微微勾起弧度。
蕭珩爽朗笑道:“那倒是省的孤再給你們介紹。”他指着岸邊的畫舫,“來,先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