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錢家後,雲櫻看到哥哥病弱不堪,嫂嫂與侄子窮得揭不開鍋,心中酸楚難忍。她拿出銀錢,幫他們置辦了屋産,又怕招來麻煩,便讓嫂嫂買了戶籍,帶着侄子遷到夏義郡,自己則隐姓埋名,在柳家為奴。
祈棠聽着雲櫻的叙述,心髒隐隐抽痛。她想到父親隻身赴宴,臨死之前還要替人謀算,不覺間眼眶早已蓄滿淚水。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楚,擡眼看向雲櫻。雲櫻怯怯地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低下頭,不再言語。
“你既早已是個死人,便不能再待在阗州。”祈棠思索片刻,“你随我回京,我會安排好你的去處。隻一點,你嫂嫂和侄兒的嘴要緊,若說出一句半句,你們一家便無論如何都沒有活路。”
“是。”雲櫻顫抖着聲音低聲回答。
祈棠吩咐萬裡雲随雲櫻去柳府取身契。一個粗使奴婢,柳府沒理由不放人。她又寫下一封書信,讓穆言送去府衙交給穆景煜。信中寫明事情已辦妥,時間緊迫,需盡快趕去河曲郡曹家,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穆言快去快回,帶回穆景煜的手書一封。信中交代,讓他将人帶到京郊啞婆婆處,啞婆婆自會安排妥當,又詳細寫了一些細節。祈棠看過後,将信焚燒殆盡,随即吩咐穆言加急準備上路的馬車。
幾人趁着夜色,快馬加鞭趕路。幾日後,他們終于抵達河曲郡。此時,祭祖之事已順利完成。
百裡冰代替祈棠做得極好。她白日裡待在閨房,見外人都戴着帷帽,平日裡見名義上的叔伯兄弟也隔着厚厚的帷幔。至于女眷,她能避則避,實在避不開時,便端着縣主的架子,冷冷淡淡地應付上幾句。曹家上下對這“縣主”避之不及,倒也省去了許多麻煩。
在秋雁的裡應外合之下,祈棠換回了裝扮,并着萬裡雲看管雲櫻,一刻不離身。
這日,曹家幾位女眷與祈棠隔着帷幔不鹹不淡聊天,聽得下人來報,說靜王妃下了帖子,邀請縣主過府叙舊。
帷幔外的女眷之一,祈棠名義上的舅母開口道:“靜王府在定州,靜王妃這帖子下的未免也太遠了些。”
“你去回了王府來人,就說我過幾日便會啟程回京,待到定州,定要上門叨擾,還請靜王妃莫要怪罪。”祈棠沒理會舅母,側頭對秋雁說。
女眷們聽到祈棠要走,面面相觑,有一人支支吾吾開口道:“縣主,我雖是外嫁的女娘,你也該喊我一聲‘姨母’,你那小表妹,今年也有十四了,我這做娘的來給她求個恩典,你回京的時候把她帶上,讓她也去京城見見世面。”
祈棠不願在這些事情上費神,更不願節外生枝,直接開口拒絕:“我回鄉祭祖并未得家中交代帶表妹回京,姨母若是得了祖母指示,盼兮定當遵從。”
說完也不管衆人,起身離開,在院中轉了一圈,剛走到房門口,又見着剛才那婦人領着一個漂亮的女娘等在門外。
一見到祈棠,婦人立馬迎了上來,堆着笑臉讨好道:“縣主,你看你這表妹,雖說沒有沉魚落雁之貌,卻勝在小家碧玉,你帶上她去見見她外祖母。”她一把拽住旁邊小女娘的手腕,“快見過縣主,給你表姐請安。”
旁邊滿臉期待,絞着帕子的小女娘立馬屈膝,柔柔的說道:“樂青表姐好。”
“對不住,樂青未得家中指示,不敢善做主張,還請姨母與表妹多擔待些。”祈棠耐着性子解釋。見她二人面露不悅,也不再管她們,直接推門進去,示意秋雁關門,秋雁砰的一聲将門關上,隻聽外面沉默一會,那婦人便厲聲開口:
“什麼玩意,真當自己是縣主呢,若不是曹家,你這縣主從哪裡來。”
秋雁臉一黑,就要開門與那婦人争辯,祈棠搖搖頭:“不與智者争高低,不與小人論短長,我奈何不了他們,找幫手就是。”說完便手書一封,叫秋雁着人快馬送去京城趙府。
趙意收到祈棠來信,怒氣沖沖的給了趙老夫人,趙老夫人看完也是滿臉怒容,彭若淑隻是她那庶妹的女兒,又早早外嫁,如今居然還想把她女兒塞到京城,她做夢呢。趙意立馬吩咐趙恒去河曲郡曹家将祈棠接回,并特别囑咐,除了祈棠,什麼表妹表姐的一概不準帶回。
等趙恒到河曲郡,曹家這邊也将祈棠回京的一幹事宜準備妥當,曹若淑又領着她那女兒将趙恒喚到一邊,想讓趙恒将這小表妹帶到京城,趙恒冷眼拒絕,走之前将趙老夫人和趙意的書信交到兩位舅舅手中,才告辭離去。
車馬路過定州,祈棠與趙恒商量着去靜王府拜會,稍作安頓後,兩人帶着随從來到靜王府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