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低沉熟悉的聲音響起,是穆景煜。
祈棠微微回頭,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面容,祈棠将他推開,問道:“你怎麼在這裡?秋雁呢?”
“在廊下侯着。”穆景煜退開幾步,随意坐到凳子上。
在這一片漆黑中,他也不曾磕碰,顯然是對這屋内的布局了如指掌。
“你有事同我說?”祈棠小心翼翼的摸索着,也想找個凳子坐下。
穆景煜上前,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一張凳子前,按住她的肩膀讓她坐下,繼續說道:“我得了皇命,過兩日會去夏義郡徹查吳丙年貪腐案。”
“需要我做什麼?”祈棠聲音清冷,聽不出任何情緒。
“如果你是承露殿那晚逃脫的宮人,你會往哪裡跑?”穆景煜微微擡起眼眸,在深沉的黑暗中,祈棠隻能看見他那雙璀璨如星的雙眸,正靜靜地注視着她。
“事發後,宮裡定會徹查所有知曉此事的人,因宮人侍衛衆多,這才有了那場蹊跷大火。”祈棠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驟然停下,繼續道:“如僥幸逃脫,為保性命,定然會去閉塞之地。”
“你說的對。”穆景煜略微颔首,“我大齊三十二郡,夏義郡窮苦閉塞,若是想要躲避保命,倒不失為一個好地方。”
“若我們猜測有誤,也許并沒有逃脫的宮人,或者有逃脫的宮人卻躲避在别的地方,天下之大,到哪裡去找呢?”祈棠緊鎖眉頭,說着自己的疑慮。
“我已在内務監找到當年宮中女官名冊,當日記載此事的是我祖父下面的内監,我與他核實了當年承露殿宮人因走水死傷人數,數量一緻。”穆景煜思索片刻,繼續道:“我也以為是我們想錯了,也許并未有人逃脫,沒曾想,那内監卻說那晚的屍體裡,有一内監死時居然是宮女裝扮,他雖不知走水原因,卻也害怕擔上關系,便未記載此事,隐瞞未報。”
“那他如何在多年後又與你說?”祈棠反問。
“那内監有一養子,犯了事,關押在京兆府尹大牢内,這内監便由祖父找到我,想讓我出面調節一二。”穆景煜停了下來,摸黑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黑暗裡,祈棠也能感受到他上揚的嘴角,輕蔑的神情,利用那内監,給這養子設局,讓内監自己找上他,在他引導下講出當年承露殿走水情況,好一招一石二鳥。
“少了的那宮女是河曲郡汶州人氏,汶州夏義郡阗州相鄰,你覺得呢?”穆景煜黑亮的雙眸閃爍了兩下,低頭喝茶。
沉默片刻,祈棠忽的開口:“我同你一道前去。”
“你怎麼去?”穆景煜輕笑出聲,“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娘,能用什麼理由說服趙家,同我前去夏義郡?”
祈棠思索片刻後開口:“趙老夫人娘家是河曲郡人氏,那我便是河曲郡人,自封縣主還未曾歸家祭拜,這個理由總不會有錯。”
“确實是個好理由。”穆景煜點頭:“那你自行安排妥當,三日後出發,我在城外破廟處接應你。”
他放下杯子,與祈棠将接應細節一一商議妥當後,才開門離去。
翌日,祈棠以身子不爽利為由,先行回府,留下丁瑤和方青青繼續避暑,丁瑤二人滿心不舍,又因山上缺醫少藥,萬一祈棠身子出了問題,也是不便,便也隻能依依不舍送祈棠下山。
祈棠回到趙府後,輕聲細語地與趙老夫人及趙意商議着回河曲郡祭祖的事宜。
她微微蹙眉,凝重道:“在道觀中,孫女夢見了曹家先祖。他們雖然知道我非曹家女娘,卻仍然因曹家而得以被封為縣主。他們斥責我,若是不回去祭奠一二,恐怕會引來先祖的怪罪。”
說完拿出手帕,假意在眼角擦拭了幾下,繼續道:“如今已身子不爽利,若再不及時回去祭奠,還不知會引來什麼災禍。”
趙老夫人點頭稱是,孫女雖是溫家女娘,縣主的名頭确是她曹家的,回去祭祖也無可厚非,趙意卻有些躊躇,自己不得空無法陪同,母親年老不宜跋涉,讓她一人上路怕是不妥。
突然他好似想到什麼一般,猛的拍了一下大腿,說道:“穆大人,穆大人受皇命前去夏義郡徹查吳丙年案,正好同路,他可将你送到河曲郡,再去夏義郡。”
“不妥,穆大人有皇命在身,還是不要麻煩他了。”祈棠假意推辭。
“有什麼妥不妥的。”趙意下定決心:“你一路乘坐馬車,到了驿站帶上帷冒,進了屋子,你是你,他是他,他不過是順路照看你一二,等你回程,讓恒兒去接你,這樣也能保證安全,萬無一失。”
“你父親說的對,你一人孤身上路,雖說眼下太平,但各郡州均有盜匪,自要有人護着才是。”趙老夫人也出言勸說。
“全憑父親安排。”祈棠隻能假意勉強接受,又說了些護衛,丫環婆子的瑣事,這才回了自己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