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還在漱漱落下,葉蘿衣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走,又想起與傅淮書相見時的場景,他比以前瘦削許多,眼睛也變得更是深邃,目光中卻多了許多憂愁。
越想她越是傷心,不由哽咽着呢/喃:“你會怪我麼?還是怪我罷,莫要一人承擔所有過錯才好。”
“醜八怪你在發甚麼神經?趕快過來給爺看看。”
原是那日搶奪她發钗的混混,腿上插着一直箭羽,鮮血冒着熱氣嘩嘩流出,已經染紅一小片白雪。
葉蘿衣心中的悲傷一下被怒火趕走,隻當不曾見到人,目不斜視才從他身旁走過去,推開門就要進去。
“趙婆婆我回來了,吳師傅讓我等幾日再去府衙中。”
“你回來啦,門外可是有傷者?我一直……
“醜八怪,你眼睛是瞎了嗎?看不到我的腿流血麼?”青年拉住她的鞋子大聲喊道。
“你腿上流血與我何幹?”葉蘿衣白了那青年一眼,一腳将他的手蹬開,“這小小傷口問題也不大,将這腿截去就好了。”
“趕快回去找把菜刀自己把腿砍了吧。”
“你這人怎如此歹毒?真是長的醜心也壞。”青年被她的話氣得喘着粗氣看向她喊道。
“是啊,等觀世音菩薩來救你罷。”葉蘿衣擡腿就要走進院子,卻又被青年扯住衣擺。
“奶奶是我的錯,求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救救我。”
“那人怎麼了?”趙婆婆不解地看向青年問道。
“多半是潛進哪個大戶家中偷東西,被護衛一箭射中,沒甚麼大礙。”她又看向那青年,“快放開,不救就是不救。”
“你這人怎還胡亂編排,我可是頂頂好人,幹不來那雞鳴狗盜之事。我這腿是在你們門前被中的箭,你必須救我!”青年咬牙切齒說道。
“都開始胡言亂語了,莫不是黑白雙煞已經站在身邊了。”
“我剛要從你們門前走過,不知何處飛出箭羽插在我腿上,定是你這毒婦偷偷設置的機關!”
“哦,意識已模糊,多半沒救了。”葉蘿衣攤開手看着趙婆婆說道。
“你!姑奶奶求求您,趕快救救我罷……我這腿疼得我實在是難以忍受……恨不得立刻死了。”
“那正好。”
“你到底怎樣才肯丢我!”
“嗯……将金钗拿回來,我倒是可以考慮給你将這腿砍去。”葉蘿衣伸出隻手指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說道。
“真是毒婦!”青年瞪大眼睛看着她小聲咒罵,又笑得谄媚看向她,“姑奶奶你那不是将我推入火海嗎?東西已被那大官拿去,就是你将我剁成碎末喂狗,東西也拿不回來啊。”
“那就……”葉蘿衣看向他遺憾攤攤手。
“好了,别再為難他了,你快些給他看看罷。”趙婆婆笑着勸道。
“對啊,你就聽趙婆婆的話,趕快救救我罷。”青年眼睛蹭亮看向她們二人。
“也可試試我教你那套針法,這人若是因此死了,也可說是中箭而亡。”
“你!”青年伸手顫/抖指向二人,眼睛瞪得更大了。
“好。”葉蘿衣笑得格外開心看向那青年。
青年感覺自己就是“好人”落入了狼窩,害怕往後挪了兩下。看到葉蘿衣笑吟吟端着東西出來,他額頭上更是冷汗直流,
“你你要做甚麼?若是我出了事,我的家人……”
“無礙,這人根本沒有家人,正是合适。”趙婆婆笑着揭穿青年的話。
“趙婆婆我與你也無冤無仇,雖然偶爾會搶你東西,但也不曾傷害你身體,你你……”青年吓得面色如紙看向趙婆婆。
“啊!”
葉蘿衣拽住他的傷腿,将他拉過來,疼得青年發出一聲慘叫。她隻當沒聽到手上動作不曾停下,先在傷處周圍落下銀針,剛還在往外冒的血注霎時被止住。
“婆婆你看,還真有些效果。”葉蘿衣擡起頭笑着看向趙婆婆說道。
“效果?甚麼效果?我這腿怎沒了知覺?”青年驚恐發現自己感覺不到疼痛,慌張看向他們問道。
“你若是再插嘴,我就現将你毒啞。”葉蘿衣舉起銀針“惡狠狠”看着他威脅道。
青年用力咬住牙齒低下頭,不再看向她,“無礙,腿沒了命還在,總能東山再起。”
葉蘿衣小心撥弄那箭羽,才看到上面印着個“傅”字,面色鬥然大變,心中喃喃道:“難道是他的人?”
“怎麼了怎麼了?我這腿怎當真保不住了啊!”看葉蘿衣面色變得煞白,青年更感絕望,兩行熱淚從臉上劃下,“從未見過面的爹娘,兒子不孝,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我卻将失去身體……”
“你忍忍,我要将箭羽拔出,再給你上藥。”葉蘿衣看着涕泗橫流的男人說道。
還沒等青年反應過來,抽手就将箭羽拔出,
“啊!”
青年疼得又發出聲慘叫,十指深深抓進雪地裡,“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沒了!我真是對不起父母的在天之靈。”
“還在啊。”葉蘿衣伸手在他傷口上掐了一把。
“啊!”青年又随着她的動作發出聲慘叫,再也不敢開口。
“好了,藥上好了。再給你拿些藥,你每日服用即可。若是還想留着這腿,就不要讓它碰水。”葉蘿衣看着手上沾的鮮血忽然有些恍惚。
“不必,我沒錢給你。”青年轉過臉去變扭說道。
“不要你錢财,隻要你日後莫要禍害别人。”
她接過趙婆婆拿來的幾副草藥,放在青年身旁,“給你放在這了,要不要随你。”
葉蘿衣不再多看他半眼,轉身關上門,也再不管他到底會如何。
“說來也奇怪,昨天傅淮書讓一女子上了他的馬車,似是在争吵,後來又各自回去了。隻是他還派了人暗中保護那女子。”青年看着威嚴坐在高位的人,揣測了一番他的心思,才遲疑地開口,“怕不是真如咱們猜測那樣,景瑤假死出宮,現正在承恩侯府待着。”
“可還有其他動向?”慕占泉冷臉喝着茶沉聲問道。
“還有……還有就是向古易現在也三天兩頭往承恩侯府跑。絲毫沒傷心過一時半刻,所以所以……兒子更懷疑景瑤去了承恩後府。”
“懷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慕占泉手上茶杯剛置在桌上,就見一小厮立在門邊,“何事?”
“承恩侯讓人送來封信。” 小厮雙手将信遞到管家手中又快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