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劍,她傾盡了三日以來沉浸的所有的感悟。這一劍,她的風華仿佛奪盡了這天地間的光輝。
風雪之劍揚起。
“揮劍無畏去,蕭蕭問旌旗。”慕容初夏輕輕閉上了眼睛,吟道一句。
伴随着所有的山河墨色,伴随着所有的鐵騎旌旗。一劍帶着她劍下的域,帶着她無法被凄涼摧去的駐城,向着洛青陽的那一片劍域撕去。
一劍窺神遊。
洛青陽笑了笑,依舊是滿劍滿天地的凄涼。那雲層之中,恍惚間有千萬壯士悲歌,悲風四起,天雷震動,仿佛頃刻間就會有雷雨而下!
謝宣執杯緊緊一捏,忍不住念道:“洛青陽,動搖了。”
“國殇。”洛青陽閉上了眼睛。
隻是再次念出“國殇”這兩個字的時候,他的眼前卻始終揮之不去,慕容初夏執劍所繪出的的那幅畫卷。
他真的用錯了嗎?
閉城十數載,一朝劍成。
出城問天下,天下皆驚。
本該是這樣的,不是嗎?可是為什麼對面的那一劍壓來,那麼恢宏,那麼堅定,那麼浩蕩激蕩。
洛青陽心中的凄涼之氣忽然染上了幾分迷茫。剛剛蕭瑟問他,喜歡一個人和他究竟是不是天下第一有什麼關系?他悟了,于是破了神遊。
如今慕容初夏則斥他閉門造車,國殇空談。
“我不是讀書人,不會從詩文詞句中追史而上,我或許也成不了當年寫下這《國殇》名篇屈夫子的後世知音。”洛青陽睜開眼睛,淡淡開口。
“可,我還是我。”
“我是?”
“一人獨守一城的孤劍仙。”
九歌之劍落下。
一瞬,神思遊離千萬裡。他仿佛看到了最西邊那自己閉城十數載的慕涼城,看到了最東面一望無垠的海浪滔天,也看到了最南方南決陳兵邊境将犯江南,那最前面領軍的人則是一個神情狂傲的少年。
最後他更是看到了最北邊萬裡冰原之上學堂明亮,甚至有傳來的琅琅讀書聲。洛青陽知道,那是葉鼎之曾經入主的地方。如今消了戾氣,早已換了模樣。
隻是,覆水難收。自己卻依舊是有不得不做之事,不得不殺之人。
漫天的凄涼滅頂一般壓下。揮劍,決生死。
悲歌停,悲風止。
神遊玄境,千裡神遊,近乎仙人。
可惜,到了這個境界的,是洛青陽。而不是慕容初夏。蘇昌河眼神中透露出某種渴望,這就是世間最接近仙人的境界啊。
慕容初夏連吐三口鮮血,被那仿佛整個世界傾軋的壓力幾乎逼得寸步難行。可是,慕容初夏手中的那一把風雪劍,卻依舊點到了洛青陽的那一把九歌劍之上。
“叮”~
劍氣擴散,劍斬凄涼。
重重劃過那那劍,也劃過那片無處不在的凄涼劍域。一劍過,而安詳美好的山河重塑而生。
兩人交錯而過。
重重的傷痕同時蔓延上兩個人的身體,慕容初夏身上鮮血噴湧。
卻,有花飄落。
洛青陽手上的那一把九歌劍,劍身上忽然多了一道細微的裂縫。
一股強勁的氣浪餘波震起,慕容初夏竟然硬生生握着手中一把風雪劍,撕開了那一片天地。
而一劍過後,花伴風雪生。
飄飄揚揚的風雪中,風雪一襲而過。有玉蘭花的花香傳出,那雪白的風雪傾蓋之下,便是重生出來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