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仙心裡暗自惱怒。
慕容初夏卻時不時的拂上了唇,笑容甜蜜。
有些話是藏不住的,不從嘴巴裡說出來也會從眼睛裡跑出來的。
瑾仙坐在船艙裡面,兩人剛剛分開他才忽然想起來什麼有幾件事忘了問慕容初夏了。
想要寫信吩咐幾件要緊的事,卻擡手又想起來他手頭可沒有紙筆。船家這時卻已經搖撸,瞧上一眼,悠悠蕩蕩的離了岸,波紋推開船來,就這一眼的功夫船竟也行了好幾丈,瑾仙倒也不好開口讓停船。
無聲的笑了一下,他搖搖頭,琢磨着到了地方再趕緊傳信送去。
冷月無聲,夜色微寒,瑾仙擡頭看着那彎讓人心中蕩起一片溫柔的上弦月,不禁想到慕容初夏趁夜快馬趕回淮安,夏夜還是偏冷了一些,她體内寒氣滞留,怕是路上冷風難消。
想到此,瑾仙又不禁微皺了眉,來時趕路好是白天,他也沒注意這一點。倒是晚上她就那麼一身單薄的回去了?
又看到身上她給他挑的這件白色披風,他攏了攏衣領,想着慕容初夏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他向來狠辣自私,慣會了明哲保身,靈均伯庸跟他是一個德行,但是偏偏慕容初夏養的一身溫柔暖意,寬和潇灑。
丫頭把她推到虎口之下獨自逃生,她不追究。
萱羅挪用資金暗自屯兵,她還是委婉護下。
但是她明明震驚極了,明明被傷了個透徹,卻隻甯願從此陌路,也不做絕。
真是的,怎麼偏就看上他了呢?
怎麼就偏就看上他了呢?
這個傻丫頭。
而這個傻丫頭也确實挺傻,慕容初夏在冷風中瑟瑟發抖,就是在天外天處處雪原雪山那會兒,她時時圍了雪狐鬥篷,加上葉安世處處的安排,再有天外天的酒格外驅寒,倒也沒有冷到骨子裡的感覺。
但慕容初夏也沒有一點降下馬速的動作,冷歸冷,衣袍烈烈作響。她也沒有沒有比這更冷的時候。
真氣在體内運轉,也多少生着暖意。
不過,她總是下意識将真氣運起時也養一養無暮劍,凜冽殺意夾雜着,也像是暖中摻了些冰錐。
蘇州,
瑾仙去東海辦事自然不會隻帶着伯庸一個小童去。瑾仙公公權傾朝野,出門坐轎,該有的儀仗或是排面自然不會拉下。隻不過是都停在蘇州暫歇便是了。
若不是慕容初夏半夜巧合出城,無人知曉瑾仙公公帶着伯庸繞道淮安跑了一圈。當然,現在也沒人知道瑾仙公公除了淮安還去了一趟金陵。
到地方後,他第一時間開始寫信。
一封平常的,發去給了靈均讓他幫忙找些上好的玉料,然後還有後期彙合的一些事宜。
一封加密的,發去了天啟。
收件人,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而這個意想不到人,收到的信卻也是一封讓他意想不到的信。
而第三封,他提筆斟酌了良久,一字一句寫下去,徒手撕了。然後,斟酌再寫,再撕。最後端着信細細從頭再看,又猛然不知道在哪兒想起來還有幾件遺漏的事情得加進去……
慕容初夏一路回到淮安城,這時候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無人之時,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揉了揉,想要揉碎那浸到骨子裡的寒意。
真氣運起卻依舊無法徹底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