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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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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晚。”

到了這一步,也沒有僞裝的必要了,問觞也就沒出聲兒。

“我在鬼界的名字叫花鬼修羅,在人間,還有另一個名字。”

問觞露出一個願聞其詳的表情來。

花鬼仰視着她,似乎從她的眼睛裡看出點什麼,輕聲道:

“叫尋鬼修羅刹。”

問觞啊了聲,在腦海裡回憶了一下,依舊是沒有印象。

尋鬼見她這個反應,面色一僵,逐漸變得怪異:“你不知道?你師兄沒跟你提過我?”

問觞想說不知道,沒提過,還想請教下這是何方神聖,話到嘴邊問成了:“哪個師兄?”

尋鬼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或是問出這麼傻的問題來,皺眉道:“還能是哪個師兄?自然是姓風的那個。”

“……風兄?他為何要與我提你?你們認識?”

一連提出三個疑問,問完後她突然感覺心裡咯噔一下。

直覺告訴她不必再問了,但是尋鬼尖銳放肆的笑聲已經貫徹了耳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那天晚上你不是看見了嗎?在樹林裡?”

冷風瑟瑟的花海中央,問觞慢慢僵直在原地,神色莫辨。

尋鬼在她耳邊不斷地重複着、喚醒着她不以為然的記憶,笑聲愈發撕裂妖異。

她想起來了。

那是他們從四季山上救下焚臨阡後,落腳驿站的那一晚。

耶步半夜跑來跟她說遇上了打劫的黑店,他們捆了掌櫃小二後跳窗去找風澤杳,結果看到一男一女在林間近乎癡纏的身影。

那天月光不算蕭瑟,但是秋天的深林枝繁葉茂,往裡面一杵隻能瞧見個人形。她隻記得那是個美豔至極的女子,卻沒能瞧清楚她那一頭的紅發和妖異的赤瞳。

竟是花鬼修羅。

從不歸谷最為陰險之地所孕育誕生的女鬼修、仙書上所說陰煞之氣最重的魑魅魍魉。

他們二人之間究竟有何淵源、或陌生或親密,對于她而言都無關痛癢。其一是她管不着,其二是風澤杳與她說過二人之間關系甚淺,她當時信,現在便也信,不會因為旁人誤解懷疑,僅此而已。

她這人不為情愛支配,也不為情愛傷神,這點尋鬼很清楚。因此此舉并非是要她誤會什麼。

因為她知道于問觞而言最重的打擊是什麼。

“七年前你戰死魔火手下,你以為一切罪惡的源頭都來源于你五歲那年救他一命的善心,但其實殺死你的并不隻是嚴焰。”尋鬼輕聲道,“你一直以為魔火出世的由頭是你,但你好好想想,對于重傷出逃的大魔頭來說,真的隻是需要一口水和一口吃食那麼簡單嗎?”

問觞向來不喜歡聽别人提起這段,皺起了眉:“不必繞圈子,有話直說就是。”

尋鬼哈哈大笑:“真正該受到讨伐的人不是你,你知不知道?你死得好冤,你知不知道?”

問觞心裡湧出一股怪異的感覺,直覺告訴她不能再聽下去了:“那又如何?不要再扯這些不相幹的了。願不願意放我們出去隻消一句話!”

尋鬼像沒聽見一樣,自顧自笑得越發癫狂:“不,你想聽,你不願背負罵名。你想想你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那幾年,你可知道你是在替别人受罪?你可知道你是别人的替罪羔羊?你好可憐,直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直到最後都以為自己活該淪為衆矢之的!萬人笑柄!”

問觞感覺頭越來越痛,煩躁地推開了她靠近過來的身體:“别說了,我就是活該。你到底給不給出去?”

“你别跟我說你不想知道真相。”尋鬼沒有理會她的抗拒,笑得愈發瘆人,伸出慘白的手捧住她的臉,“……你想知道,你想變回那個萬人敬仰的南淵閣下,想接受萬民朝拜和香火供奉,想回到最意氣風發的那個時候……你也不願披着假皮囊過一輩子,是不是?你怎麼能忘呢,最寒冷的夜裡躲進漏風的茅草堆裡的滋味,饑腸辘辘的旅途中隻有草根充饑的滋味,大雨滂沱中磕磕盼盼跌入萬丈深淵的滋味……”

好像有一把小刀在心口攪動起來,在胸口處挖了個大窟窿,一陣一陣地喘不上氣兒來,七年前的憤怒感、無力感、孤獨感一股腦地侵襲而來,重新敲打起她本以為早已無堅不摧的靈魂。

……沖進冰冷的河水裡隻為一張好不容易讨來的餅,饑寒交迫中失足滾落山坡後蹭得滿胳膊腿的破皮流血,寒冬裡為了抓牢鬥篷而裸露在風雪中長滿凍瘡的手,從沒有好好包紮過的遍身傷痕,于她而言沒有熱氣的人間。

尋鬼冰冷的手在她的臉上肆意地撫摸着,問觞僵立在原地,直到感到一簇無名火嘩啦一下竄上心頭來,燒得她喉嚨幹得像被匕首劃過一樣,疼得居然發不出聲音來,她才後知後覺地揮開了那雙不老實的手。

尋鬼咧嘴,笑意森然:“你會知道的。這些不該你受的苦,你該恨他才是,你該狠狠地恨他……”

問觞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再一睜眼的時候,綿延至天際的怨蠱花池已經消失了,她重新站在漆黑的、冰涼的走道上,腳邊是仍舊昏迷不醒的江禾。

神經陣陣痙攣,神思繞作一團如麻糾纏。此刻她特别想找人說句話,但是沒有,什麼也沒有。

說不在意是假的。

時至今日,她依舊能想起那幾年的狂風和暴雪,傷痕與寒冷,疼痛與寂寞。

或辛苦勞頓,或膽戰心驚,或一步一磕碜,四面八方洪水猛獸,漫天叫嚣。

鋪天蓋地的,快要窒息般的。

将永遠隻能獨行的人給吞沒。

她幾乎顫抖着伸出手,将臉深深埋進掌心,狠狠地吸了幾口氣。

都過去了。

明明都過去了。

她緩緩蹲下身,感覺全身都是冷的,冷得手腳發僵。她狠命地喘着氣,想把濁氣一股腦給沖走,可惜哪哪兒都不得勁,哪哪都僵硬着錯着位。

直到感覺到胸口有一處在發着熱,并從胸口處慢慢地蔓延向四肢百骸,她才借着這點熱度從自己身上找回一絲活氣。

在這陰冷的鬼域之中,唯一給予她片刻慰藉的,竟是來自這世上最最陰煞之物,鬼王的心頭血。

問觞吸了吸鼻子,從手掌中擡起臉來。

事已至此,再多真相也是無用。錯了就是錯了,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徒增心結罷了。她可以不去糾結魔火之事究竟真相如何,但是有一點她一定要搞清楚。

聽尋鬼的意思,她和風澤杳應是舊識,還是關系不一般的舊識。

他若真隻是一介修士,又如何能與花鬼修羅結識,如何能在鬼域縱橫,如何能讓完顔城都忌憚至此。

過東海時一路追随至死的小水鬼們究竟為何而來。

小鬼擡轎行跪拜大禮時,她說這禮節太繁瑣,他所回應的“好”究竟是何意義。

蓬萊國師魂飛魄散地不戰而跪時,究竟是在害怕誰。

陰府演雜耍的小鬼們說她身上鬼氣重,這份濃烈的鬼氣究竟來源于哪裡。

一行活生生的修士為何能在黃泉之地毫無影響地穿梭,陰司掌路人究竟是看了誰的面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就給他們放了行。

“瘋鬼”這個稱号,其中更深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

諸多諸多。

問觞将手掌覆在心口處,那裡擺放着鬼王的心頭血,一捧溫熱。

腦子裡有根弦,在呼嘯的狂風中铮铮斷裂。

她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緩緩擡起手,在距離心口七八寸處,虎口朝外握了個拳。

喉嚨像被火燎燙過一樣,一寸一寸地割裂喉口肌肉,連吸一口氣都是疼的。

她模拟着刺刀的姿勢,握緊了拳往心口刺了一下。

一寸。

再一寸。

要刀尖完全刺破胸膛,到這裡的時候,還要再噗嗤地轉動一下,割一道半開的口子。

最脆弱的皮肉,要用最鋒利的器具剖開,再在血肉裡攪動。

鮮血才會順暢地滴落下來。

緊握着匕首的指甲深深嵌入肉裡,手抖得快要控制不住。

心裡好像有一塊被挖空了,排山倒海的窒息感把整個人籠罩進浩瀚的黑暗中,呼吸桎梏。

痛。

太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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