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手撐窗台躍然起身,魚貫而入。問觞斷後關窗,跑裡面跑了兩步又跑回去往窗外扔了樣東西。
耶步低聲吼道:“問大俠!幹什麼呢!”
問觞合窗折身,鑽進黑暗裡:“混淆視聽。小昧!”
小昧探出個頭來,低歎一聲:“我堂堂神火一枚,現在的作用就隻有照明了。”
雜亂迅疾的腳步聲應接而來,哐哐砸地愈來愈近,問觞轉頭看了眼閃着明晃晃影子的窗外,低聲道:“快找路!”
幾人借着火光四處摸索,摸了半天才發現這是死牢,四面八方居然都是牆壁。除此之外小桌一張,卧榻一具,殘卷幾張。
耶步摸了一手灰,焦頭爛額:“卧槽,這也是人呆的地方?就一個窗外面還是荒草?”
焚臨阡邊摸索邊道:“既然說是叛徒肯定不會讓她好過的。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其餘幾人皆是搖頭。铠甲摩擦撞擊的聲音已經來到窗口了,腳步聲在此處齊齊停下,火把晃晃地映在窗戶上,一個渾厚的嗓音沉沉響起:“搜。”
一名侍衛上前舉着火把照了下窗,伸手要推窗,被首領扇了一腦門:“你沒看見地上那東西?往那邊跑了!成天昏頭轉向!”
齊齊屏息凝神、背貼牆壁的幾人這才松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把自己從牆壁上摳下來。耶步借着小昧的光朝問觞豎了個拇指:“高!”
“快找路!”
耶步急迫地四處摩挲着:“我終于知道什麼叫家徒四壁了。這地方被封的死死的,怎麼可能會有路啊!”
“肯定有。”問觞沉聲道,“找機關道。”
“真的嗎?真的有嗎?為什麼?”
問觞目光牢牢黏在漆黑的牆壁上,一寸一寸地搜尋:“你是不是傻,要是沒有機關道的話怎麼送飯探監?肯定要有個能通訊的地方。”
耶步恍然大悟,埋頭找着找着突然猛地直起身,臉色煞白:“窗戶呢!萬一他們是從窗戶送飯進來呢!?”
問觞搖搖頭:“你可以把這座宮殿想象成一個城池,來牢房的人肯定是從裡面來,誰閑着沒事繞一個大圈跑到外圍護城河邊上去?何況剛剛窗戶那邊我們也看過了,僻靜得很,路也難走,應該隻是做通風用。”
耶步:“哦!!”
問觞忙裡抽閑望了眼窗外的火光,繼續埋頭迅速搜尋:“快些找吧,他們找不到我們就要往這裡搜了。”
焚臨阡:“問大俠,既然這裡是牢房,機關不應該由另一邊掌控嗎?這裡面難道還有密道?”
問觞:“沒有。”
焚臨阡瞪大了眼。
“所以我讓你們找機關道,而并非機關。”問觞道,“這裡的牆壁都硬得跟鐵塊一樣,隻有通往牢房的機關道是最好撬動的,我們直接對着通路的那一段爆破就行。”
耶步:“什麼?爆破?你是說直接對着它……”
這在這時窗外響起首領粗犷的聲音:“搜到沒!?”
“首領,都搜遍了,一個人影兒都沒有!”
首領凝神思索一番,眼皮一拎,頓時怒目圓瞪:“被騙了!搜!繼續搜!把這窗戶給我掀了!”
耶步驚得差點跳起來:“卧槽!他長腦子了!”
一衆黑将士對着滋滋閃着雷電的鐵鍊瘋狂怒砍,每一斧頭都沉沉錘擊在裡面四個人的心頭上。敲擊聲越來越急促、越來越迫近,擊打聲逐漸由清響頑抗變得破碎起來,黑重的鐵鍊在拼命的錘擊下一點點松動,閃爍的雷光也逐漸弱下去,門外那一群黑甲兵就要沖進來!
耶步跟壁虎一樣扒着牆壁瘋狂亂竄,禁不住在心裡呐喊起來!
在哪!在哪!你他娘的到底在哪!
他把滿是灰的手在褲子上蹭了一下,手腳并用地摳着牆上的裂縫和劃痕。這是身後響起一聲清脆的“噼啪”聲!
黑鎖鍊被砍開了!
一滴冷汗順着額角淌下來,他重重喘了口氣,手指按在腰間的匕首柄上,緩緩轉過了身。
其餘三人也都放棄了尋找,齊齊握住了靈劍,聚集在暗處趨勢待發。
他感覺心跳得有點快,順勢往後靠了一下。牆體冰冷,黏在他潮濕的衣物上格外寒涼,此時卻唯有此處算得上支撐。他緊貼牆壁緩緩弓腰,緊緊凝視着窗口跳動的人影,正要拔出匕首時,突然感覺身後那片牆有點硌人。
不是哪一處硌人,是那一整塊好像都略微地凸出來一點,不靠在上邊還真感覺不出來。
他登時瞳孔地震,一下子跳起來,壓着聲音狂吼道:“找到了!找到了!在我身後!”
其餘三人一怔,問觞立馬飛身上前凝神查看,耶步抽空望了眼窗外,隻見一隻黑色大手已經映在窗棂上,企圖推開!
“問大俠!他們要進來了!”
問觞退後幾米,神色冷凝,手腕翻轉聚氣!
罡風席卷漫天,駭人的靈力鎮壓瞬時之間籠罩在整座牢房、乃至完顔殿的半邊天空之下!登時風雨怒号天地晦暗,一道金光自九天而來彙聚到她二指之間,隻聽驚天動地一聲雷響:“破!!”
半個時辰前的完顔城,也是如此一般的瓢潑大雨。
彼時宮殿死寂,晦暗一團,宮外淩霄花香消玉殒,宮内殘燭垂頭搖曳。陰慘慘的光鬼火一般跳動在長長的走廊牆壁上,稍有風動就宛如張牙舞爪的撲騰鬼魅,萬籁俱寂。
古樸的黑鐘敲響午夜的第一聲厚鳴,沉沉顫顫地、有迹可循地回蕩在偌大的宮殿裡,空氣中似乎都出現了一層接一層的波浪傳音。鐘聲四下顫動,宮裡的人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沉浸在自己的美夢之中。唯有當這鐘聲傳到年輕的少宮主耳邊時,像被丢了石子的湖面一樣,胸口泛起陣陣漣漪。
心跳顫顫。
夜深雨急,他在鐘聲與雨聲的混響之中睜開了眼,清醒如晝。一雙明亮堅定的眼睛像是撕裂黑暗的一束光。
他悄無聲息地坐起身,穿上靴子,系上披風,把雪亮的銀劍藏在衣物之後,神色如常地推開門。
守候在門口的小厮正在打瞌睡,感覺身後一陣小風刮來,登時一個激靈:“少、少宮主!您做什麼去?”
思德淡聲道:“如廁。”
小厮偷瞄了兩眼,隻見他銀腕護甲、黑靴戰披一個不少,心中生疑:“少宮主,您如廁穿這麼正式做什麼?”
“怕冷。”
如此這般心中早已了然。小厮則把頭低得更低,端聲道:“外邊路黑,小的陪您一同去。”
姿态雖然放得更低,語氣卻已經不容置疑,僵持着逼他就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