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蒼山掩映在叢叢白雲之間,自下往上看是蔥翠圍腰,朦胧霧氣,又因其高且險峻,便多了幾分騰雲駕霧、氣貫長虹的氣勢。觀蒼山最高的一座峰叫做旭華峰,其正殿就在這座峰的正中心處,與峰同名,喚作“旭華殿”。而其大宗主名為蒼鶴,行事端正,仙風道骨,極盡美譽。後有二宗主蒼城,嚴肅闆正,再有三宗主蒼景行常年閉關,不知所蹤。這三人皆在仙門中贊譽有加,地位顯赫,享有仙門三仙骨之美譽。
觀蒼山弟子衆多,大宗主蒼鶴卻沒從中收過一個徒。唯一一次收徒,還是兩年前下山除鬼的時候提溜了一個少年回來,不由分說地收做了徒弟,惹得一群少年子弟不滿,暗地裡沒少給這小徒弟使過袢子。可惜不消半個月一個接一個不是鼻青臉腫就是腰酸背疼,實實在在了解到了差距,這才心服口服地慢慢消停了。
蒼鶴在花甲之年收的徒,前來做客的别派宗主沒少笑話他:“你這歲數了還收徒,教不了幾年就歸西咯,你這小徒弟可不慘了。”
蒼鶴笑罵:“你自己這歲數走都走不穩了,不知道下次爬我觀蒼山的時候,會不會爬一半爬斷氣。”
不得不說他收的這個徒弟除了性格孤僻了點,關于修行方面,還真是給他長足了臉。
觀蒼山每年都要舉行一次比武大會,根據名次排一個“觀蒼英雄榜出來”。也不知這個榜是誰想的,一股子土不拉幾的味道,觀蒼山幾乎每個弟子都在比試以外的時間狠狠吐槽過它,嘴毒一點的還說是“觀蒼茅坑榜”。但是每當這個大會開始的時候皆是一個比一個猛,恨不得一頭紮進這個自封的糞坑裡。
偌大的一個觀蒼山,實力參差者自然不消多說,差距是有目共睹的。但是英雄榜裡的前十位人員很固定,且每年都咬得很緊,比分也總是前後最多不超過三點。自然,榜一也是很難固定的,今年這個,明年那個,多半時候還得摻點運氣成分。
可自從蒼鶴收了那個臉很臭的小徒弟之後,榜一就固定了。
不僅固定了,而且比分通常能拉個一百點,據說還是為了不太難看手下留了情。
蒼鶴哈哈大笑:“這娃子臉是臭,但着實能給我長臉啊!”
一連三年,那小徒弟連奪桂冠,沒有懸念,也不存在僥幸,有目共睹,隻剩實力。
蒼鶴意氣風發,沖來觀賽的别派長老宗主大喊:“還有誰?還有誰說我老了不行的?”
衆弟子義憤填膺,紛紛發起投票,最終以全票的壓倒性勢頭成功宣布:以後都取消小徒弟的參賽資格。
蒼鶴拍案而起:“憑什麼!?”
衆長老低聲勸道,這也是為了觀蒼山好,畢竟弟子們個個年輕氣盛的,很多人都是沖着榜一去的,誰不想做一回“觀蒼英雄”呢?既然實力差距這麼大,比也沒有看頭,不如省省這些花裡胡哨的,讓小徒弟安心修煉去。
蒼鶴想來也是,隻好作罷。坐回去後突然感覺不對勁,把小徒弟召來問道:“怎麼回事!?怎麼會是全票通過呢!?”
小徒弟冷靜道:“沒錯。”
“怎麼會沒錯?你們不是一人一票嗎!?”
“是的。我投的不參賽。”
蒼鶴愣住了:“為什麼?”
“太傻了。”小徒弟冷冷道,“名字太傻了。”
蒼鶴深受打擊,在小徒弟背起劍回自己的聽雨峰時,心裡還在想,怎麼會傻呢,這可是他翻閱了所有武俠小說最後總結出來最熱血的一個名字,而且為了深藏功與名特地沒透露出去是自己取的。都做到這種地步了,他居然說傻??
就這樣,小徒弟失去了參賽資格,天天待在與世隔絕的後山獨自修煉,也從不參與門派裡的任何活動。
同年,蒼鶴又下了回山,帶回來一個女娃,又說要收做徒弟。
于是第二年的英雄榜一,就被這個新來的女娃給搶走了。
衆弟子一陣哀嚎:這還給不給人留活路了!
派裡派外頭都大了:蒼鶴大宗主是排外嗎?感情下山不是去除魔奸邪的,是物色徒弟去了!
蒼鶴将這女娃帶上山的時候說:“這孩子嘛,無父無母,流落在外多年,我見到她的時候,她正在狗嘴底下搶吃的,怪可憐的,就收回來了。”
轉頭又對女娃道:“你師兄叫風澤杳,就住在你隔壁那個聽雨峰裡。你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找他。他雖然臉臭,但心地善良,你們要好好相處。”
江南淵不點頭也不吭聲,眼裡一片死寂。
原本喧鬧的人群看着她,慢慢也安靜了下來。
蒼鶴喊了個弟子過來,道:“我還有要事處理,你領小師妹去不眠峰吧,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當了。”
弟子應了一聲,彎下腰去牽江南淵的手:“走吧,小師妹。”
江南淵來時不過五歲半,長得靈動漂亮,即使是現在這麼一副髒兮兮灰蒙蒙的模樣還是極其惹人憐愛的。要帶他走的那個師兄已經十六七的年紀,本是能一手将她抱起,但又怕她不願,隻好來牽她的手。
江南淵把手抽了回來。
師兄有些尴尬,彎下腰來摸着她的頭發安撫道:“師妹呀,師兄帶你去休息的地方,好不好?”
江南淵微微偏開了頭,還是沒動。
師兄讪讪地移開了手。
四周安靜了許久,突然傳來一聲嗤笑:“年紀不大,倒挺難伺候。”
蒼鶴咳了一聲,彎下腰小聲道:“阿淵啊,跟......”
“我帶她去。”
風澤杳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過來,遠遠地看着一言不發的江南淵,淡淡開口道。
他已經好幾個月不見人影了,估計是一直躲在聽雨峰裡修煉,這次估計是聽說師父帶了個新的徒弟回來,這才賞臉來趟正殿。
蒼鶴意外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