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偌大的别墅裡落針可聞,唐甯不合時宜的劇烈心跳,像是忽然被曝光的秘密,有種無處遁形的窘迫。
她做賊心虛般加快了動作,怎料越急越是出錯,手指總是握不住紐扣,就算握住了,卻怎麼也沒法把它從扣眼裡掙脫。
好幾次,她的指尖都碰到了他的皮膚,她更慌了,生怕他誤會自己别有用心,想解釋又怕此地無銀,徒添尴尬,想着想着耳朵和臉頰一起紅了。
李硯知同樣不好過,不是因為她動作生澀,而是她微涼的指腹擦過他滾燙的皮膚,帶起的不僅僅是熱和冷碰撞出的戰栗,更多的是源自心口處的躁動和難耐,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勾纏在那裡,磨人心癢。
他極力克制着這份不适,就怕她誤會他嫌棄她笨拙,可事實卻是他們之間的互相體諒并未讓事态好轉,反而更折磨了。
終于,他擡手握住了她一直微微顫抖的手,深邃的眼眸沉沉的看着她,聲音裡是她聽不出的克制,“我來吧。”
他松開她的手,撐着兩側坐直身體,單手輕而易舉的解開了扣子。
唐甯壓根沒覺察他利落的動作有什麼不妥,隻覺自己好笨,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她懊惱又沮喪的耷拉着腦袋,羞臊不已,“抱歉,我太笨了。”
李硯知捏着領上的扣子,用訓斥的口吻說:“是它不聽話,待會兒罰這件衣服去髒衣簍思過。”
唐甯怔了怔,随即笑了起來,紅彤彤的小臉上,羞意尚未褪去,卻又因為他幽默的安撫染上更多的赧然。
他的視線又一次不受控的停駐在她臉上,縱使她因為他的注視生出一絲不自在,他也沒收回目光。
醉酒的人行為不受控,她會理解的。
他用試探的口吻問她:“你……在等我嗎?”
他本不該問的,條約上明确寫了互不幹涉對方隐私,他做什麼、去哪裡、什麼時候回來,都包括在内。
可她為他留了燈,聽到他回來沒多久就出來,小心翼翼的上前想要幫忙,這些都是她在等他的征兆。
所以,他問了。
可下一秒他就後悔了,骨子裡對事物的精準掌控,讓他的人生字典裡沒有“失敗”這個詞,他不管做什麼,都很笃定。
但現在他不确定了。
他默默的攥拳,甚至放緩了呼吸。
唐甯有些不好意思的搖頭,“沒有特意等着,劉特助給了我一份您的作息表,我看到上面有寫一般您周末應酬,必有酒局,就想着給您煮點解酒湯,熬點白粥備着,我在飲水機旁給您留了字條,隻要您口渴喝水就能看到。”
李硯知的眸色黯淡了幾分,又聽她說:“也許是剛搬到新住處,我還不适應,躺床上怎麼都睡不着,想着與其這樣不如起來邊畫畫邊等您回來,醉酒很難受的,我怕您沒辦法照顧自己,如果您覺得我逾越的話,我下次一定回避。”
她又變成那副誠惶誠恐的樣子。
而他黯然的眸色卻重新亮起了光,“這是關心,不是逾越,謝謝你記挂着我。”
睡不着的等,怎麼不算等呢。
“不用謝,比起您對我無微不至的關照,我為您做這點事實在不足挂齒,更何況我還沒做好。”
說起這個,唐甯又是一陣羞赧,耳尖泛起淡淡的粉。
李硯知強迫自己收回視線,順杆爬道:“那以後我有酒局給你發信息,免得你一直等。”
唐甯搖搖頭,“我不怕等,但如果能知道您什麼時候回來的話,我就可以掐點為您準備剛出爐的醒酒湯或者宵夜了。”
唐甯亮着眼睛說出自己的規劃。
這樣的報備等同于給她報恩的機會,她求之不得。
聽她開心的規劃,李硯知心口淌過一股暖流,笑道:“隻要你不覺得麻煩。”
“不會不會,我能回報您的也就隻剩這些日常生活裡的照顧,您不嫌棄我笨才好。”
“怎麼會。”
倆人相視一笑,這就算達成共識了。
接下來,李硯知順利吃上了協議妻子親手煮的醒酒湯和粥,醉意消散那一刻,心情也前所未有的愉悅。
這份好心情表現在他不停誇贊她的廚藝,也得知了她的拿手菜是什麼,還有了哪天想回家吃飯可以提前跟她說,她做好了一起吃的約定。
從浴室神清氣爽的出來後,李硯知的微信裡多了一條信息。
唐甯:【晚安李總。】
李硯知瞧着那個生疏的稱呼,眉頭擠得能夾死蒼蠅,有種被一秒打回原形的挫敗感,合着今晚他們之間拉近的距離,隻是他單方面的自以為?
她隻要還叫他李總,他們之間的距離就永遠不會縮短。
這種不好的習慣,必須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