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書斐正要回答,誰知道身後突然開門,然後阿狸便穿着單薄的衣裳從段季旻身邊走了過去。
段季旻又一次懵了。
那一邊甘大娘也是很意外,但是還沒有他那麼誇張,一見阿狸不僅穿的少,還是赤腳跑出來的,便着焦急喊道:“阿狸……回屋裡去,你會凍着。”
這麼一喊,段季旻也覺得不妥,立刻追了上去,将人抱了起來。
阿狸在他身上掙紮:“放我下來。”
所以段季旻就像抓住一隻活蹦亂跳的野兔子,好容易才将人弄進屋子裡去。
他把人放在床上,蓋上被子,還緊緊按住:“行了。”
“我讨厭殿下。”
段季旻忍無可忍:“你讨厭你的殿下,跟我有什麼關系?”
崔狸跟聽不懂似的:“殿下終是嫌棄阿狸了,既如此,為何不讓阿狸回去,我要回梧桐丘去。”
這語氣,分明與嬌軟的撒嬌無異,可段季旻聽着,心裡卻不痛快極了。
段季旻索性道:“怎麼,我跟我二哥就像到這種程度?”
阿狸突然一愣。
段季旻自己揭示了這并不叫人愉快的事實,不僅沒有痛快些,反而更加憋悶。
“别再折騰自己了,受了涼,滄州可不好尋醫問藥。”
阿狸跟二哥一定是有過肌膚之親的,看阿狸那樣子,她已經習慣于此,可要說更進一步的舉動……他中了那種蠱,一定是做不成的。
除非是在中蠱之前,但那個時候崔狸才進宮不久,二哥又是那麼自律的一個人,十有八九不會。
段季旻沒有那麼生氣了,他又回轉身來:“阿狸若是認錯了人,以後會後悔。”
他剛睡了那句話,阿狸的眼裡看不到那股子狂熱了,隻剩下很多疑惑。
“不過,我願意等。”
段季旻輕飄飄地說出這一句很重的話。
阿狸聽不懂:“等什麼?”
“等你把我當成我。”
“殿下……”
昨晚阿狸的那種表現跟青婉所說的話重合了;段季旻差不多已經明白了崔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我先出去,你穿好衣服再出來,甘大娘一定熱好了粥,你出去吃一點。”
他又帶上門出去,迎頭便看見甘大娘等着解惑的眼神。
他慢慢穿過院子,走到廊下:“阿狸有些神智不清,把我當成了我二哥。”
甘田蓮顯然十分震驚:“這……他們難道已經成了親?”
段季旻知道這是委婉的說法,她問的跟段季旻剛才想的是同一件事。
因為雲水族人十分忠貞,嚴守一夫一妻的制度,所以阿狸若是真的與太子有什麼,那自然不太好。
好在,段季旻紅着臉道:“應該還沒有。”
他說應該,那自然是有些把握的。
甘田蓮松了口氣:“那便好——可是殿下,她心裡有太子,這可不是因為仇恨便能輕易放下的。我們重逢後,這丫頭最怪異的地方就是從來不說他哥哥的事情,總不可能是忘了此事,他她一定是接受不了這事實,所以才将它封閉起來。”
段季旻想了想:“她既有些神智不清,我想法子叫宮裡的太醫來給她瞧瞧。”
“殿下果真要如此嗎?隻怕這宮裡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惹人懷疑呢。萬一有人順着痕迹追蹤到這兒……”
是啊。
段季旻又道:“可滄州連個大活人都找不出幾個來,别說是大夫了。”
甘田蓮眼神裡有一絲輕蔑的意思,但有些話她一個下人兼阿狸的養母是不好給建議的,隻好道:“殿下一定有法子的,隻是我們雖然不逼她,也不能就這麼耽擱着……還是那句話,夜長夢多。”
段季旻點頭道:“你說的,我曉得了。”
等阿狸收拾好到這邊來吃早飯的時候,她便恢複了以往的模樣,根本無視段季旻了。
判若兩人。
甘田蓮試探着問道:“阿狸,你昨晚跑到哪裡去了,怎麼睡到半夜,你人不見了?”
崔狸停下筷子,想了想道:“我出來起夜,然後又進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進錯了屋子。”
“還好殿下昨晚不在家,不然你半夜摸到人家房裡,可要羞死人了。”
甘大娘當着段季旻的面說得直白,他又臉紅了。
崔狸隻是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段季旻在心裡歎了口氣。
昨晚還那麼熱情,今日卻如此冷漠。
今日晴好,崔狸身子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段季旻便提議要她出去走走。
崔狸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甘大娘極力撺掇:“也好,也好,阿狸一個多月都沒出門了,跟殿下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有什麼好看的?”
段季旻道:“我們去看雪。”
天底下可真沒有比雪更單調,更無聊的事物了,所以看雪也一定是最單調最無聊的事。
崔狸無動于衷。
段季旻卻伸手将她拉起來:“阿狸跟我來。”
崔狸任由他拉着,走出院子,一匹健壯的棗紅馬正拴在一棵柏樹下。
那馬真是神駿非凡,神采飛揚。
阿狸的眼睛亮了亮,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段季旻很滿意看到這一點。
阿狸剛進宮的時候,性子活潑,憋着力氣搗蛋,在東宮有不少“戰績”;那種性子的女孩子,不可能不喜歡馬。
段季旻上前去解了缰繩,率先上馬,小紅馬在雪地上飛躍而起,揚起的雪珠子灑在崔狸的臉上。
崔狸向後躲了躲。臉上似乎有些笑意。
小紅馬在雪地上溜了一圈之後,又回到崔狸身邊,段季旻伸出手,要拉崔狸上馬。
崔狸猶豫了片刻,終是忍不住這誘惑,将右手交給他。
等她在前面坐穩之後,段季旻把她緊緊裹在披風裡:“要是覺得冷就告訴我。”
崔狸整個人窩在段季旻的懷裡,隻露出一雙眼睛。
“駕!”
小紅馬得了指令,撒足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