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了,那是蠱,不是毒;除了施蠱者本人,沒有任何法子可解。”
“你該知道,此時我心情惡劣,并沒有什麼耐心……”
“阿疏愛莫能助,除了委屈一下我自己,叫殿下快活一點……”
段書斐回頭,在極短的注視裡,沈疏突然感到恐懼。
“那你當初就應該想好了再給我中蠱。”
段書斐動作仍是遲緩,一步一步地逼近她。
“我給過你機會。”
“殿下……你要幹什麼?”
“我給過你機會,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戲耍玩弄我,我可是太子殿下!你是不是搞錯了?”
沈疏後背靠在牆上,已經退無可退。
“我知道都是你的主意,叛軍中有黑梁人的假消息,引崔麟在戰場動用赤炎金;偷換書信讓隋羽殺人;拿我的身世威脅我,引我去追殺段季旻,好坐實罪名……都是你做的,我饒你一命,你就這樣報答我?好一個惡毒的女人。”
沈疏這時已經不敢在胡言亂語:“不是我……我沒那個心計,我隻是……給你施蠱而已,殿下你……滅我全家……我為什麼不能叫你也吃點苦頭?”
段書斐伸出右手,在沈疏逃跑之前鉗住她細嫩的脖子。
“殿下……真的不是我……”
沈疏在段書斐漠然的神情裡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威脅。
她吓得涕泗橫流,身子不由自主向下癱軟了去。
“你去向阿狸解釋清楚,說都是你做的,你跟段季旻合謀殺了她哥哥,嫁禍于我……”
“殿下……不是我……就算我跟她說,她也不會相信我……她知道殿下沒有權利與她成婚……更不會信我……”
段書斐用力的右手停滞了片刻:“你說的對,就算你去說,她也不會相信。你呢,大可以說是受我的威脅,還可以随時反悔。”
他又加大了力道……沈疏說話變得艱難:“不是我……殿下……另有……”
“放心,五弟一樣逃不掉的……”
“不是……”
段書斐左手不知道何時多了一把匕首,極其迅速地推進了沈疏的胸膛,随後他一松手,任由她的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沈家最後一點血脈,終是葬送在太子殿下手裡了。
段書斐丢下匕首,自語道:“好了……阿狸,現在沒有人會阻止我們在一起了。等我,一定等我……”
杜若宮裡。
青婉瞧着主子,覺得她今晚着實有些怪異。
也不寫話本子,也不做女紅,前天晚上還興緻勃勃地要學惠澤繡,今天卻在四方棉白紙上橫七豎八,筆筆濃墨,畫出許多厲鬼來。
眼看着就要大婚,畫這些東西可不吉利啊!
青婉想去勸,可主子從來沒有這般叫人害怕過。
悄聲喊她,她就跟沒聽見似的。茶盞碰到地上摔碎了,青婉還沒來得及收拾,她便赤腳踩在上面,鮮血淋漓地,竟然完全不覺得疼。
青婉替她包紮好。直到快二更時,主子也沒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意思,一直在那狂熱地畫來畫去。
一屋子白紙亂飄,都是紅眼長舌的厲鬼。
青婉終于擔心起來,偷偷跑到思正殿,想看看太子殿下回來了沒有。
沒有。
主子這情況,不像是癔症,倒很像是被什麼附了身啊!
今晚宮裡格外冷清。
太子殿下是不喜歡宮女太監近身伺候的,青婉好容易找到張海蟬,把主子情況說了,央求他去找太醫。
張海蟬不敢耽擱,急匆匆趕到太醫院,當值的,正是太醫院最有資曆和聲望的王太醫。
張海蟬記得太子說過,王太醫醫術雖然高明,但心術不正。非必要不去找他。
但眼下事急從權,也顧不得許多了。
這大半夜的,王太醫竟然在替人看診。
張海蟬也沒看清來看病的人,不管是誰,除了皇上和太子,總不可能有誰大過太子妃去。
他着急忙慌地上前,顧不禮節:“王太醫,杜若宮有事,請王太醫馬上……”
坐在桌前的那人從容将袖子放下來,頗溫和地看了張海蟬一眼。
“殿……殿下。”張海蟬在一瞬間的意外之後,立刻行禮。
是段季齋。
“我偶感風寒,正好走到這一帶,便叫王太醫替我診治開藥——你剛剛說杜若宮有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杜若宮如今是太子妃住着?”
“是……她今晚……”
“那可不要耽擱了,王太醫,我已無礙,你速去吧。”
“殿下……”
“聽我的,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