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麟遠遠瞧着醉得東倒西歪的沈疏,不禁皺眉道:“這可難纏了,殿下中了蠱,這不是一般的歡好助興之物;解鈴還須系鈴人,不知道沈姑娘怎樣才肯放過他。”
崔狸一言不發。
崔麟又道:“我收到你的消息,本打算去扇子鋪伺機劫人,誰知道他竟然就這樣放你走了。還有,我本以為,七王宅行刺,陛下解除了太子殿下的禁令,事情全在我們的掌控中。可我現在覺得,似乎太順利了點。”
崔狸心中極亂。
一切痕迹似乎都指向太子。
“你怎麼想?”
“我……”
崔麟有些擔心地瞧着妹妹,終是忍不住開口道:“我剛才問過殿下,他與沈姑娘并沒有……”
崔狸回過神來,面上微紅:“我不是在想這個。”
“你現在的樣子叫哥哥有些擔心。”
崔狸道:“哥哥……我有個問題……”
“阿狸跟我還需吞吞吐吐嗎?直言便是。”
“萬一……萬一我們錯了……”
崔麟一愣,很快便反應過來它說的是什麼意思,心中驚疑不定:“錯了?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哥哥一直便認定是殿下嗎?”
“當然!當年雲水族被滅國,聖女便有意培養殿下,我在中原走的每一步,都與殿下謀劃過;殿下與我們當屬一條心。”
“哥哥既信他,那我便信他。”
“阿狸,你怎麼會說這種話?殿下可是你鐘意之人!”
崔狸站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一點頭緒也沒有。”
“觀瀾水榭中的人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崔狸便将那人說的話原原本本地轉述給崔麟。
崔麟沉吟道:“這種編排殿下的話倒也沒幾分可信。”
“我知道有人在刻意挑撥我們和殿下……可是,哥哥,我擔心的是……”
“你擔心甘姨娘真的是他所殺?”
崔狸點了點頭。
“為何懷疑?”
“殿下從不讓我出宮看姨娘,雖說他有他的理由,我也一直信他;可現在想來,也有可能是他殺了姨娘,想要一直瞞着我。”
崔麟皺眉,要說太子殺人的動機,那太有了。
甘田蓮在皇後身邊伺候,又帶着小阿狸在一起生活了那麼久,她知道熾焰金的下落也很正常。
如果太子的目标是熾焰金,直接從甘田蓮口中問出來當然比聯姻要省時省力得多。
既問不出,也不能留着,自然是殺掉得好。
崔麟與太子相識已久,平心而論,崔麟一直是很信任他的。
他雖然相信自己的判斷,可一時之間,他也找不出可以說服自己和妹妹的理由。
“還有,哥哥,你一直都沒有追影衛的消息嗎?”
“當初你我二人由追影衛護送至中原,他們一直在暗中保護你我;可五年前,追影衛首領不明不白地死了,這以後,便再也沒有他們的消息了。
“有沒有可能……”
“什麼?”
此時的醉夢園,漸漸安靜了下來;太子已經叫人将所有人驅趕了出去。
太子沐浴更衣,從樓上走了下來。
崔狸一時不敢去看他。
崔麟在他走近之前對崔狸道:“一切如常。”
崔狸便擡頭,給了他一個不甚開心地笑臉。
段書斐卻沒注意到,上前抱住阿狸:“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裡?”
崔麟不着痕迹地碰了碰妹妹,崔狸僵硬的身子才有了反應,回抱住殿下。
段書斐便抱得更緊。
崔狸輕輕推開他:“五皇子受了重傷,在牛角村裡躲着養傷,殿下派人去把他接回來吧。”
段書斐道:“好……阿狸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
崔狸自小在鄉野長大,何曾經曆過這麼複雜陰險的事情?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态度面對殿下才好。
“你有沒有哪裡受傷?”
“沒有,倒是五皇子,殿下要快點去……”
段書斐眉宇間掠過十分明顯的不悅。
“你那麼緊張他,他是為你受的傷?”
不知道為何,崔狸竟沒有否認。
短短幾天時間,太子便覺得事情完全朝着不利于自己的一面發展;段季旻固然躲不開幹系,可段書斐總覺得,他并不是布局之人。
“不管怎麼樣,阿狸沒事就好。”
崔狸點了點頭。
崔麟見兩人氣氛不對,便道:“我去叫太峰接五皇子回宮,阿狸便交給殿下了。”
崔狸正要說“我也去”,段書斐卻搶在她前面:“有勞了。”
“殿下不想去看看五皇子?”
段書斐冷聲道:“等他回宮,有的是機會。”
不知道為何,崔狸聽了這話脊背生寒。
“走吧。”
段書斐拉着崔狸走出醉夢園。
湖心亭上,沈疏似乎已經徹底醉去,直到太子帶着崔狸離開,她才恨聲道:“姑且看你們恩愛情長,我等着你們撕破臉的那一天!”
醉夢園外,馬車已經停在一邊。
崔狸覺得,眼下他真的沒法子跟太子殿下單獨在一起,她沒有演過戲,她不會。
殿下一定會覺察到她的怪異。
可是,她到底還是要回宮的,便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