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不打擾殿下雅興了,我去浴肆泡澡去了。明日一早來接殿下,什麼時辰合适,殿下你看四更初可以嗎?”
這哪是來接人,這是催命呢!
“行了行了,我有分寸的,你又不去行宮,來接我做甚?睡你的吧。”
他一走,段叔斐往榻上一坐,懶懶說道:“這陣子真是有些累了。”
崔狸在一邊打量着,見殿下正要解下披風,便伸手去幫忙。
于是段叔斐便垂下手,任由她伺候。
解了披風,殿下還是慵懶樣子,崔狸試探着把爪子朝他肩上伸去,試探性地捏了兩下。
偷眼看去,殿下雙目微閉,似乎感覺還不錯。
“殿下,這樣好一點?”
“嗯……還不錯。”
于是崔狸便按照自己的理解替他揉捏肩背,松松筋骨。
殿下半躺在榻上,很快呼吸均勻,似乎睡着了。
崔狸便悄悄将披風蓋在他身上,正打算悄聲離去,卻神差鬼使地蹲了下來,研究他的臉。
眉目峻刻,鼻峰挺拔,銳利中又透着溫潤。
那薄唇仍有幾分紅豔,崔狸不知不覺伸出手,做了第一次見面時便想做的事情。
怎麼會有人的臉如此好看?極易勾勒,又極難傳神。
她的食指輕輕撫過殿下的鼻梁,他夢裡似有感知,微微蹙眉。
繼續向下,手指微刺,殿下的下巴已經有些泛青,想是忘了剃胡子。
崔狸極為小聲道:“你之前親我一次,現在我親你一次,這樣公平吧。”
但是她竟然不敢。
站起身來後退兩句,又自語道:“要命了,殿下怎麼在我這裡睡着了。”
……
“既然明天被人看見也說不清,不如把生米煮成熟飯?”
段叔斐并未真的睡着,聽她自言自語,吓得差點睜眼:她要怎麼把他給“生米煮成熟飯”?
“都睡在這了,說什麼也沒做,别人也不信吧。”
段叔斐心裡驚濤駭浪,這丫頭打算做什麼?
他感覺到崔狸的鼻息,知道她此刻離自己很近了,心裡的好奇到達頂點。
終于,唇上傳來一陣濕熱,但是一觸即開。
……
又等了會兒,還是沒有動作……這就是她說的“生米煮成熟飯”?
等一下要是她再來,他一定要抓她個現行,看她知不知羞。
可段書斐等了良久,也沒等到她再來,悄悄睜眼,她已經坐在那大風筝的前面,縫縫補補,嘴裡還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段書斐搖頭好笑:就知道……
次日四更初,段書斐在杜若宮的貴妃榻上醒來,這一晚睡得腰酸背痛。
還好那丫頭有良心,半夜還知道給他蓋床被子。不然不僅腰酸背痛,還會受涼。
阿狸還在熟睡,一隻腳伸在床外,被子踢得老遠。
他上前,替她蓋好了被子。
要去行宮了。再不去,楊寬隻怕頂不住了。
行宮裡,沈疏突然鬧着要回去,原來是今早沈府來信,沈相突染急病,意識昏沉,要女兒回家一趟。
這要求,無論如何也不能拒絕。
送信的人楊寬也見了,暗中查了;确實是從沈府來的。
楊寬隻能先派人去沈府打探,另外找借口拖住她。
次日辰時初,太子殿下趕回,帶回沈相手書。
原來沈相吃壞了東西,一時沒弄清源頭,急得一籌莫展,才叫人送信去了行宮;如今太子已經叫宮中王太醫去了一趟,解了毒。
沈疏所見到的,正是一封報平安的信。
得知爹爹安好,沈疏這才放下心來,一夜焦灼煎熬,忍不住哭了。
太子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沈疏哭着轉身入懷。
太子身子一僵,與她身後的楊寬對視一眼,随即輕攬着她,拍了幾下。
楊寬适時地退下了。
這信果真是沈相寫的?太子可真是神通啊。
可佳人在懷的太子,表情并沒有那麼輕松。
信的确是沈相寫的,回程時,他有意經過沈府,不曾想裡面亂成一團。
一切計劃都似暫停。
十二位大地主沒有來,沈相有人沒有預想中的去拉攏太子。
那書信,沈相是當着他的面寫的,看起來絕無暗傳消息的可能。
可那又怎樣,父女之間,隻要有一點不同尋常,便足以警示。
但沈疏哭得梨花帶雨,不似作僞。
太子安撫好沈疏,内心焦灼,總不能一直在行宮住下去。
等沈疏睡着,太子開門出去,一名侍女跪下低頭。
太子看不清她的臉,但是他知道,這侍女并非行宮之人。
太子雖不要人伺候,但過目不忘,這宮裡每一個人,他都記得。
他沒做停留便走了。
等太子下了樓,沈疏走到門邊:“起來吧。”
“小姐……剛才殿下像是看出我不是宮裡的了。”
“他當然看出來了,什麼事能瞞得過他去?我也沒打算瞞他。”
“那殿下會不會對小姐私自安排不滿?”
沈疏搖了搖頭:“斷然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