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晚他來幹什麼?
段季旻穿着鵝黃的袍子,撐着一把油紙傘,意态閑閑地走了過來。
暴雪紛紛中,他那出塵的神态,勝過獨釣的蓑笠翁,隻是沒那麼冷。
雖說他不合時宜,可這模樣,的确萬裡挑一。
他與太子面容有七成相似,身材體量相當;不同的是,太子大部分的時候威嚴冷峻,他卻有些吊兒郎當。
侍衛等人走到跟前,低頭拱手:“五殿下。”
走近才發現,他手上拿着個風筝。
這大雪天的,他是要做什麼?
段季旻将風筝舉了舉:“來還東西。”
兩個侍衛對視了一眼。
“十月份的時候落在我宮裡,我打聽了好久,才知道這風筝的主人住在這,今日特來相還。”
“有勞殿下,您交給屬下,屬下替您轉交。”
“這可不行,我還有事要跟崔姑娘說。”
“這……太子有言……”
段季旻也懶得啰嗦,轉過身去,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樣的東西,也不知道撥動了什麼機關,一簇花火呼嘯着沖天而去。
太子隻說不讓閑雜人等進去,沒說不讓姑娘出來。
花火在空中接二連三,果然崔狸被吸引,跑了出來。
“崔姑娘,你可算出來了。”
崔狸是出來看煙花的,沒料到有人來找她,她在大雪中看了半天,才認出這人便是騙她上錦繡樓的人,太子的五弟。
“是你,你來做什麼?”
“還你風筝……還有,一點小事,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外面冷,進屋說?”
“姑娘……”
侍衛欲出言阻止。
“這人我認識,是五殿下,無妨的。”
連日大雪,崔狸都快悶出病來了,不曾想在這深宮中竟也有訪客,而且還是帶着煙花的訪客。
城樓上那點不愉快早過去了,崔狸歡天喜地的把人迎了進去。
侍衛不好再說什麼,猶豫此事該不該禀報太子殿下。
兩人坐定,青晚不等吩咐便去沏茶,崔狸問五殿下肚子餓不餓,有沒有想吃的,還問他,剛才那煙花還有嗎?
冬至那日因為摔得太厲害,回來後腿腫的老高,幾乎寸步難行,宮裡的煙花沒看着,屬實有些遺憾。
五皇子答,肚子不餓,煙花還有。
青晚提了一壺不知春過來,正要沏,五皇子道:“有酒暖身嗎?”
青晚一愣:“有的。”
“去煮。”
青晚便退下了。
段季旻将風筝放在桌上,兩三個月了,那大蟲風筝的顔色都有些淡褪了。
那風筝是她跟青晚一針一線慢慢縫制的,丢了以後她找了很久,如今失而複得,還是很高興的。
她覺得,五皇子不錯,是個講究人。
“深秋在宮裡放風筝的,我長這麼大還沒見過。”
“那你們春天放不放?”
“如今也不放了。”
“好玩的!這宮裡地方這麼大,不放風筝可惜了。”
“放風筝,蹴鞠,射覆,狩獵……原本宮裡也時常玩的,這兩年我二哥執政,都停了。”
崔狸大惑不解:“為什麼呀?”
“二哥生性不好玩,加上父皇身子欠安,天災人禍,就更沒心思了;太子不玩,其他人自然也不敢玩。”
一番話說的一心想玩的崔狸心中有愧。
“不過這宮裡死氣沉沉,有些活氣也很難得。二哥在前朝忙,管不了這些小事,你大可玩個盡興。”
“那殿下你平時做什麼呢?”
“我麼……做些我二哥不喜歡的事。”
他這樣直接,崔狸倒不好再問下去。
“對了,我來除了還你風筝,還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聽說懷州沿江綿延幾十裡的桃花,還有名酒桃花仙,一到春天,仰慕的人絡繹不絕,可有這事?”
懷州的風土人情,阿狸是惡補過的。
“怎麼沒有?桃花仙入口甘甜,不知不覺就喝多了,不知道這酒勁大着呢!”
段季旻笑道:“崔姑娘好像饞了?”
崔狸有一點喜歡酒,可她喝過哪門子的桃花仙?
“有機會當然想喝一喝。”
“我也仰慕多時,如果有機會同去懷州,還希望崔姑娘給我推介一些。”
“你要問的就是這個啊?”
“這事不重要嗎?”
崔狸出言無狀:“你果然很閑。”
段季旻不以為忤,愉悅地笑了。
“過幾天是我生日,母後去世以後,每年都是一個人在宮裡吃碗面對付過去,今年……不知道我有沒有那個榮幸,邀請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