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知默然看着這一幕,心裡有些酸澀。
如果他在小時候也能遇見這樣一個體貼溫暖的發小,是不是性格各方面都會不一樣。他也許能成為一個明媚的人,可以大大咧咧展現自己,而不是像現在,用冷漠包裝着自己,一言一行都受着小時候的影響。
裝久了,他以為對情感有了鈍感力,卻不想,在看見别人溫馨幸福的時刻他也能輕易地感受到那份溫暖。
而如果這份溫暖降臨在他身上時,他隻有排斥和不信任。
他清楚他隻能通過自身力量救贖自己,可也阻止不了對這些人的羨慕。他們在這個社會上有能讓自己無條件依賴的人,都是多麼幸福的人。
翌日中午左邊床位住來了一個新病人,程賢景沒有可以睡的地方,江南聽也不想他走,卻也隻能慫恿他回去。
“好吧,我走了,有事給我發消息,我必到。”
“嗯嗯。”
他走後江南聽拿過課本來看,有着前十幾年的知識沉澱,現在自學來暫時還不困難。
就是以後得按自己的節奏來走進度了,對習慣了跟着老師腳步來學習和複習的他來說,感受太陌生,同時也對自己的能力很不自信。
有護士頻繁進來給病人換藥,看見他的勤奮目瞪口呆。
一連一個小時過去,江南聽還保持着那個姿勢飛速寫着什麼,手上的書換來換去,到九點半才停下現在正做的事,揉揉眼睛去衛生間洗漱完,抱着熊倒頭就睡。
隻有充實地做些什麼的時候,日子才過得特别快,江南聽才又找回了存在于世間的意義。
他在平時的生物鐘下準時醒來後再睡不過去,天色未亮,房間裡幾人都還沒醒。
他悄悄爬起來,開了手電筒燈光,默讀語文課文和英語單詞語法。
窗外鳥鳴聲稀少,清晨的孤獨感圍繞過來,他下床去行李箱裡找了耳機戴上聽歌,把剩下的部分背完後又躺下來看手機。
程賢景起來了,還給他發了個早。
他剛要回,程賢景又跳出了幾條扣扣消息,發來一張自行車頭在大門口準備出發的照片。
哥:上學去咯。
他故意的。
聽:【微笑】。
哥:【可愛】。
聽:【大哭】。
哥:【憨笑】。
江南聽不跟他鬥表情了,程賢景又發了幾個後見他不回了,問:今天心髒有沒有痛過?
聽:沒有,昨天好早睡了,一覺睡到大天亮。
哥:闊以闊以,我先騎車了,等下拐到學校那條路後跟你報個平安。
聽:好【我最美】。
白晝的光爬進窗沿,天邊泛起微黃的光,晴天給了江南聽以慰藉,他刷了一會短視頻,程賢景的平安報了過來。
哥:要進校了,手機先收了。
聽:嗯嗯。
他住院了,周安知又回歸到了一個人的狀态,雖然程賢景會來找他去吃午飯,但在班上終究還是孤單的。
江南聽想象他收起平時的笑臉,轉而又化成一副不好惹的冰冷臉,再次開始他獨來獨往的生活。
接觸了他才知道他其實是面冷心熱,時常也會陷入自我糾纏,偶爾忽冷忽熱的态度在現在再不會讓江南聽感到奇怪,反而還很理解。
因為心情不好時不想與人交際是正常的,但是他這樣,絕對不是讨厭你了。
奶奶每到飯點會來給他送飯,程媽媽她們也來了,她們帶來滿屋的熱鬧,讓江南聽心裡暖暖的。
“聽聽,生病了還學習啊,要多休息呀,對身體才好。”
江南聽“嗯”了一聲。
程媽媽和程奶奶拉着他說東道西完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裡都覺得心疼。
這個孩子,天生磨難就算了,現又落得個這樣的病。老天也真是不仁,專挑苦命人下手。
她想像以前那樣摸摸江南聽的頭以作安慰,手卻沒伸得出去。
江南聽現已發育了,身形瘦削,身材卻發得很高,第二性征愈漸明顯。
程媽媽看着他下巴處冒出的點點胡子,又坐了下來,隻關切了他一些話。
她們走後,江南聽重新拿起了書,越到下午他越緊盯放學時間,窗外陽光不知何時被雲層掩住了,開始刮起了很大的風,樹葉嘩嘩作響,緊着下起了很大的雨。
他以為今天程賢景不會來了,做完題拿起手機來看消息,哪知他半個小時前已經給自己發了消息,說正和周安知在去醫院的路上。
從四中到醫院開車要四十分鐘,也就是說他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