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上,穿着一身淡色紗裙的何意盤腿而坐,她的手裡正曲着兩幅新牌——她的食指一叩,唰唰兩聲,手裡的牌像發絲般剝落,又同齒梳一樣交錯契合,接着她手一轉,兩牌搭成拱狀,一秒的功夫,兩幅牌合成了一幅。
大概是見徐行在看她,何意竟然還拿出一小疊,在空中拉了一小段的牌,紙牌如同潑在空中的水,最後,一張不落地收回手裡。
這下,徐行是真的睜大了眼,面前的何意如同電影主角一般帥氣迷人:“好厲害。”
何意搖搖頭:“我拉的還不算長。”
小九早見過了,但還是被吸引了目光:“妹妹真棒。”
“小時候她研究過。”
何昉解釋道:“我外公會去縣裡打牌,我當時看書,何意就自己玩牌——就差那段時間,我現在打牌都比不過她。”他說着帶着點不甘,但語氣是興奮又自得。
徐行聞言一笑,轉頭看向那個半醉的姑娘,醉酒并沒有讓何意性格變熱情,她見着徐行語氣反而比平時更冷些,何意面無表情地問道:“你要玩哪一個?”
徐行一愣,他轉頭看看小九,但小九早被何意認定為無發言權的參與者,就隻朝着徐行擺手,徐行頓了頓,他有點猶豫道:“鬥地主可以嗎?”
何意:“……”
“我隻會玩這個。”徐行有點不好意思。
何意一轉頭,手上很快翻了張地主牌:“沒事,就玩鬥地主。”
她的語氣冰冷,手上發牌的動作利落得像扔飛镖,臉上也不帶着一點的情緒,但小九倒是習以為常地開始碼牌了。
何昉正抱着胸站着,見座位邊上的徐行擡頭看他,他彎下身子附耳過去。
“何意,沒事吧?”徐行小聲問。
“沒事。”何昉接着道,“她一喝酒脾氣就更冷,失不失戀都……但确實好像态度更冰了,對你語氣都變了。沒事,她打盡興了就行——你一會打牌别認真,不是說随便打,就是輸赢别當真,當陪小孩玩,你赢不了一盤的。”
徐行一愣,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接着,他就明白何昉的意思了——三人玩了八局,徐行赢了兩局,而何意赢了八局,換句話說就是隻有當何意也是農民時,徐行才能赢。
而高雁九早藏着幾分心機,從開始就愣是不要地主,于是高雁九和何意同隊的次數不少,在大佬的帶領下心态倒是沒崩,而徐行雖然有何昉的提醒,但精氣神像冬日秃樹的落葉般凋零着。
因為是兩幅牌,牌多炸彈多,飛機順子什麼的也不少,别說算牌了,出牌都擔心出錯,而何意簡直就是魔鬼,這人先前赢了兩把後,也不着急結束了,把牌都拆出了花樣玩,硬是慢慢磨着人,等徐行以為自己終于要赢了,她随手幾張一扔,順便把徐行的牌硬生生梗到喉嚨。
徐行長長呼出一口氣,内心對在何意羽翼下的高雁九産生了嫉妒,高雁九和何意同隊時打牌随心情,想什麼出什麼,像是給何意出附加題一樣,但何意拿的滿分。
高雁九把手裡的牌一扔,滿臉是勝者的喜悅:“來,小徐,洗牌!小徐你牌打得不行啊,還好我們自家人,在我這裡輸輸沒什麼。”
徐行抿着嘴,腮邊的咬肌隆起。
高雁九感情受挫了,不和他計較。
他伸手把牌堆裡的牌慢慢攏起,大概高雁九前一局和徐行受折磨太痛苦了,這人嘴皮子還是不停:“我就是随便打打,沒想到還能赢啊。當然,還是我的何意妹妹厲害。”
咔哒——
一張牌受力在牌堆裡卡得曲起,在空氣翻了個跟鬥。
落在高雁九的腳邊,徐行擡眼看着這幅小人得意的嘴臉,這怎麼可能是個感情受挫的人。
就在這時,他的手上好像被什麼輕輕一掃。
一晃神,一雙麥色的手覆在牌堆上,那根如竹節般分明勁瘦的小指落在徐行的手背上,圓潤的指甲邊緣輕劃過他的皮膚,帶着一點癢。
“我幫你洗。”
何昉把牌攏起,接着洗了兩下,雖然動作沒有何意那邊流暢,還有點生疏,但卻也是吸引了徐行的目光,那雙手很好看。
何昉的書倒扣在瓷磚上,他洗牌時忽然想到:“徐行,幫我把我蓋上,抽個紙巾夾在那頁就行。”
“好。”徐行小心地把書合上後,何昉也正好洗完了牌。
何意順手接過了牌。
因為覺得另外兩人碼牌太慢,從第三局開始,何意就自己發牌了。
徐行一邊碼牌,一邊心裡計劃,不管地主到誰手上,這個地主都不能和他有關。可能是上天聽到了徐行的願望,這一局倒是高雁九抽到了。
隻不過高雁九臉皮厚死活不要,徐行也學精裡,堅決不要,一般這時候何意就會開口搶地主,然後開始單方面的屠殺,但這次何意也沉默了,于是高雁九當了地主,其結果可想而知。
何昉不看書後就幫他們洗牌,接下來的兩局,高雁九像遭報應一樣連當了兩輪的地主,他滿臉悲戚,等第三輪看到那張翻開的小醜時,這人終于繃不住了。
“我不玩了!”
高雁九把牌一扔:“小徐,你是不是耍炸呢?怎麼次次是我。”
“我真沒有。”徐行笑。
躺赢好爽。
這巧合多的徐行也覺得有貓膩,他轉頭看向何昉,何昉感覺身邊人的動靜,也不轉頭,繼續收拾着牌,湊過去小聲道:“我雖然打不過何意,但多少也會點。”
徐行心下一動,嘴角的笑完全壓不下去,下一秒,就被高雁九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