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
秦臻城說得突然,徐行還愣着,他記得昨天還說那位六号搬進來。
“對,在樓下呢,說是家裡人去旅遊了所以提前搬過來。”
“好,那我先去開門。”
“等等!你就算遇到再好的室友,也是沒我好的。”
這話說得突然又委屈,徐行聞言一笑,安撫道:“知道了。”
他走出敞開的書房,這些天南城溫度高居不下,瓷磚地闆也烘得發熱,書房朝陽,溫度也高,隻有在傍晚時,房門和窗口對流的風還能帶來幾分清涼。
徐行到沙發邊打開燈,走到門邊。
門外沒有聲響,他把門柄一壓,開了門。
樓道是不見陽光的塵土味。
徐行叩了兩下門闆,門口的感應燈便亮了。
燈光下一片安靜,五樓往上的小窗,切出一塊圓形的黑夜。
“好,謝謝,我現在上去。”
聲音自下而來,清亮有磁性,墊着金屬的質感。
徐行眯了眯眼睛,回想了一遍,覺得有點像一位遊戲角色的配音,那是他最喜歡的英配,每每玩遊戲時都覺得是一種華麗的聽覺盛宴。
他回過神,轉身往裡走,又停下。
接着,他重新退回到門口,倚在門沿。
算了,直接打個招呼,省了以後再麻煩,徐行想。
對于徐行這種逃避社交的行為,秦臻城早有研究,初中的時候就給出一個答案,說是徐行水瓶座,理性又獨立,冷漠又無情,俨然,後一個帶着秦某人強烈的主觀色彩。
徐行很少對自我深究,在他看來,人際關系是各種問題和焦慮的主要來源,而擁有最簡單地人際關系就會遇到最少的問題,雖然秦臻城強烈反對這個觀點,但徐行依舊堅持。
就比如合租,室友對他來說也不過是住在同一層的鄰居,知道住在對面的人是誰就好了。
樓道裡響起滾輪的轱辘聲,有人小聲嘀咕着:“怎麼這麼黑,燈在哪?”
徐行抱着胸,沒有說話。
幾秒後,他的手叩了兩下門,接着合掌一拍。
于是,整條樓道就亮了。
下面人驚訝了一下,很快喊道:“謝了兄弟,我馬上上來。”
徐行過了一會,才說了句沒事。
他沒拿手機,站在這覺得空閑了,于是就開始計劃自己的視頻。
回屋後,《塵間》模組視頻過一遍,沒什麼問題就發布。
晚上再把《仇貓》錄屏粗剪一下,這遊戲劇情不錯,這幾天要抓緊剪,先一步發了。其他遊戲攻略,就往後推……《仇貓》的作者說遊戲還有隐藏,就算來不及,這遊戲也得把全成就給拿了,如果可以……
人就在門沿上倚着,不動,時間也好像安靜了。
忽然,徐行一起身,轉身回了房。
很快地,他帶着紙筆走了出來——三步一停,兩步一寫。
視線飄在空中,或盯在紙面,嘴裡小聲念着,隻比廟裡奶奶念經差了一點娴熟。
于是,徐行就這麼停在半路,大廳中央。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覺得累了,擡腳走向沙發時,餘光看到一抹黑。
那是一雙腿。
徐行擡起頭,看到了門墊上站着的人——那人看着他笑,眼裡是細碎的星光,唇邊是一道簡約到兩筆括弧圈出的笑,陽光俊朗,他說:“你好哇。”
徐行眨了眨眼睛,禮貌說:“你好。”
門外的男人身穿黑色無袖背心,兩手抱着上臂,斜靠在門沿,一支腿曲起,像一位在拍寫真的男模,隻是姿态太過悠閑,這幅姿态倒像是門内的他觀賞着門外的徐行。
徐行收起本子和筆:“你的鑰匙在鞋櫃上,那我先回房間了。”
他禮貌交代完,轉身就準備離開。
忽然,那人哎了聲喊住他。
徐行轉過身,對方就站直身體,眉眼彎彎:“我還沒自我介紹呢,你好,我是何昉。”
徐行看着那隻手,握上:“你好,我——”
“徐行。”
這人勾起唇:“我知道你名字,沒錯吧?”
徐行不知道說什麼,便嗯了一聲,再次開口:“那你先收拾,我先回屋了。”
他說完就轉身,但卻感覺小臂一緊。
“等等,你還記得我嗎?”
徐行驚訝地回過頭,認真打量着這張臉。
何昉的臉确實有些熟悉,他的五官很立體,眉弓高,眼窩深,棱角和輪廓如刀刃般利落,五官優越得像外國人,隻是神态又是妥妥的亞洲人,笑容展開時,眉眼又揉得明豔。
這時,門口的感應燈滅了。
本來一頭霧水的徐行,這會,看見暗色背景裡的何昉,他忽然想到了火鍋店旁的小巷。
徐行倏得擡起眼:“你是打人的那個?”
“呸,不是打人,我那是抓犯人。”何昉立馬反駁。
“你是警察?”
“……不是。”
“……”
徐行一副“那不就是打人”的表情,看着何昉有些無奈,他解釋道:“那是個變态,我後面報警你不是看到了,這狗東西跟蹤我妹,我處理一下總行吧。”何昉說着,換鞋進門,“真是緣分哦,沒想到還能遇見你。”
他進來看着沙發停頓了一會,最後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
然後,他甩着手,兩腳伸展開,就開始盯着徐行,眼睛一眨不眨得,好像唯一的正事就是看徐行,還笑得格外打眼——像個變态。
“身份證帶了嗎,借我看看。”
何昉表情一滞:“?”
徐行的語氣冰涼:“身份證請給我看一下。”
客廳的柔光下,徐行的眼睛眯起,戒備地看着何昉。
兩分鐘後,何昉從行李箱裡翻出了身份證,雙手恭敬呈遞給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