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
沈随塵垂下眼簾,似乎并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說,淺淡色的眸子微微顫動,這樣無聲專注地看着她。
柳未夏湊到他身邊,踮起腳尖輕輕說:“師尊,你生氣傷心了?”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隔空瘙癢地羽毛,一點一點撓着沈随塵顫動的心髒。
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忽然過來,沈随塵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停滞,幾秒後才緩慢恢複原狀。
他身體微微向後傾斜,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沒有。”
但是沒用,對方反而更加逼近。
柳未夏湊的更近了,她眼皮上的睫毛根根分明,垂下眼時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就連眼角的一顆小痣也變得清晰。
呼吸猛然湊近,沈随塵避無可避,垂下的眸子多了一點清冷,這和他現在的情況着實不太相符。
然而越界的本人并沒有這種感覺,反而湊的更近,手指大膽地戳向沈随塵平直的嘴角:“這裡,沒有笑,是不開心麼?”
餘光中看到滿臉童真的女鬼,柳未夏意有所指:“是因為她麼,因為有人冤死了?”
她這麼以為,滿臉的求真幾乎要溢出來了。
認真的眼神灼熱的盯着他,似乎不給他答案就不會挪開眼睛。
沈随塵抿着薄唇,嗓音如同微涼的山間清泉,裹挾山上不化的山雪:“不是。”
“那是為什麼?”柳未夏追問,單純的眼神疑惑說出好幾個問題:“因為事情太麻煩了因為後悔來這裡,還是因為我?”
“你不想和嫌我笨麼?”
說着,兩隻眼眶裡就蓄滿了眼淚,模糊眼前的事物,她隻能看到糊成一片的衣裳,和大片顔色不一的色塊。
眼淚說來就來,她低頭抹淚,這樣的情景屬實驚到看樂子的柳與河,還沒見過着陣仗,剛要去勸幾句,就猛然停住腳步。
在柳未夏的視線裡,淺白的外衫動了一下,随後一隻手抹掉眼角的淚花,視線重新恢複清明。
她聽到一聲歎氣,似是無奈:“我不曾嫌你。”
顧不上不舒服的眼睛,柳未夏指着地上傻樂的女鬼,眉眼豁然開朗:“那我要查看她的記憶,仙尊幫幫我吧。”
她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一會兒眼裡就沒了剛才的破碎,那脆弱的樣子如昙花一瞬即逝。
這下不止柳與河,就連沈随塵也沉默片刻,擡手在她已經沒有眼淚的眼角抹了一下:“不行。”
他的指腹摸上眼角,溫溫涼涼。
柳未夏舒服地眯了一下眼睛,眸子直直撞入沈随塵冷清的雙眼,狹長的眼尾微微垂下看她。
她疑惑:“為什麼不行?”
她頗為疑惑,面上重新蓄起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着。
柳未夏擡手去擦,可是眼淚缺莫名越來越多,像洩了閘的洪水,這根本不是她身體本能落下去的。
但怎麼擦也擦不完。
淚水如同崩塌的的決堤,眼眶都是濕熱的腫脹,腦中忽然嗡鳴一下,柳未夏瞪大雙眼,身體軟踏踏倒下去。
倒下去前,柳未夏用力抓着單薄的衣衫,幾乎用盡全力。
失去意識的手指漸漸滑下去,落在沈随塵冷冰冰沒有溫度的手指上。
懷裡的人安靜躺着,混睡前的活潑不複存在,沈随塵手指向下,抄起柳未夏纖細的腿彎。
再醒來時,柳未夏發覺自己處在封閉的空間,身下硬邦邦的,腦袋下的枕頭卻異常柔軟。
柔軟的枕頭太過束縛,柳未夏翻了個身,腦袋朝向天花闆,看見的卻不止天花闆。
她一驚,猛然從榻上跳下去,正和沈随塵來了個四目相對。
不得不說沈随塵真真是道蒼宗數一數二地仙尊,不僅實力強大相貌也是一等一,隻是單單曲腿坐在這裡,自帶一股清冷孤寒的氣質。
柳未夏這才發現,自己枕地枕頭是沈随塵的腿。
對方正目光平淡的看她,端起桌上的茶水,淺淺品了一口。
柳未夏雙手撐着下巴,目不轉睛看着品茶的沈随塵。
沈随塵的臉實在好看,獨特的氣質為他增減一分出塵神秘,即使端坐在那裡也會有無數人注意。
柳未夏想着想着,發現楚輕薇也在看他,不過更加大膽,沒有躲避和隐藏。
對上目光時,她有些不舒服地輕咳一聲:“現在什麼時候,我剛才怎麼昏過去了?”
她昏過去時臨近黃昏,現在外面陽光正好,斜陽順着窗台打進地闆,看不出具體時間。
沈随塵放下杯子,碰撞桌面發出清脆一聲:“辰時了。”
她睡了四個時辰?
也就是說現在已經清晨,而她睡了整整四個時辰?!
這一事實擊敗柳未夏自古以來的信念,從入道開始,每日隻睡三個時辰是她堅守的底線,即便睡得再晚也會準時起床。
四個時辰的睡眠對她而言已經算是偷懶,完全不在她的認知之中
柳未夏瞳孔開始地震,深吸一口氣保持沉默,終于在漫長的時間中接接受這件事:“那女鬼的記憶有和柳符有關的東西,從她嘴裡撬不出東西,隻能從記憶探查,這一線索定然不能斷了。”
“嗯。”沈随塵對這件事沒什麼反應,擡手沖她招了招,垂眸去看她眼下的烏青:“淡了一些,日後多睡會兒。”
柳未夏呼吸停住。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
大抵是心血來潮,沈随塵隻看一眼便不再動作,反而拿起桌上一本書,翻開來看。
他看得專注,完全不注意還與他湊的很近的柳未夏。
或者說刻意不去在意。
柳未夏從他手中抽出書籍,臉頰貼上去,兩人地呼吸交纏在一起。
“師尊還沒告訴我,我為什麼會暈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