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蒙的天幕下,壽陽城西門突然悄悄開了個小縫,好幾個黑影竄出,鬼鬼祟祟向北周營帳摸去。
張挽提了提黑色面罩,“你小子真賊,想出這般不要臉的計謀,他們死也想不到,第一天咱們就敢搞偷襲。”
任飛配合着賊笑兩聲,“今天他們最累,睡的也最香,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眼見殺了幾個懈怠的巡視小兵,張挽突感一陣惡心,雖未動手,但這也是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觀看殺人。
許是察覺到她的不适,任飛拉住她的胳膊,小聲道,“怎麼了?”
張挽對他搖搖頭,“無妨。”
他們計劃兵分兩隊,張挽等人試圖找到主帥營帳,打算來個擒賊先擒王,而阿虎則帶着人趁亂放火燒糧倉。
隻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梁士彥雖然眼高于頂,但實在惜命得很,營帳周圍安排了不少人巡視。
擒王難度太大,估計沒戲,但這麼無功而返實在讓人憋屈,既然是偷襲,絕不能白來一趟。
張挽與任飛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不甘心。
他們退而求其次,決定找到營中防備薄弱的地方展開偷襲,殺一個不虧,殺兩個血賺。
半個時辰内,悄摸殺了好幾個北周士兵,對方也逐漸反應過來有敵襲,連忙起身穿甲迎戰。
一時間,北周士兵聚攏而來。
眼見隊友陷入血戰之中,張挽緊緊握着劍,猶豫不前,直到看到丁小三背後出現的刀,她不受控的上前一擋,将劍刺入敵軍的胸膛。
冷兵器時代,戰場哪有不死人的,對他們心慈手軟就是将自己的命送到他們的刀口上,如今,她必須忘掉現代和平社會的那一套,她想活着。
想活着就得幹。
張挽一抹臉上濺到的鮮血,大喝,“殺!”
不知殺了多少人,眼見越來越多的北周士兵向這邊湧來,任飛揮起長槍,帶着人扭頭就撤。
就在此時,營帳糧倉方向濃煙滾滾,北周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先去救火還是追殺敵寇,進退之際失了戰機。
任飛等人撤回壽陽城,城門關上的那一刻,衆人大笑起來。
見大家全須全尾地回來,任飛放松一聲肌肉,他将長槍扔給阿虎,贊道,“這把火放得漂亮。”
阿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都是大家的功勞。”
任飛抱拳,“這一趟大家都有功,待到日後定為各位讨賞。”
聞言,孫豹等人喜笑顔開,“謝小将軍。”
任飛将張挽送回營帳,月色下,隻見她面上染着凝固的血漬,襯得小臉愈發青白。
他一陣心疼,旁人家的小娘子養在閨中,享吟詩烹茶之樂,而她卻要提劍殺人,護一方城池。
哪有小娘子不怕殺人的,一雙柔荑若非無奈,怎會沾染鮮血。
任飛忍不住輕輕擁住她,懷中的身子清瘦而僵硬,透露着身體主人的疑惑和無措。
他輕笑出聲,在她耳邊低語,呼出的熱氣如同那句話般缭繞纏綿,攪亂一池春水。
“卿卿安寝。”
說完,他轉身就走,唇角揚起一絲狡黠的笑意,背影留有餘溫。
張挽被他撩撥地滿臉通紅,一雙美眸盈盈如水,似惱似羞。
她站在原地,心跳加速,思緒紛雜,哪還有精力再去想自己如何殺人。
她的整個腦子都被任飛裝滿,無論是柔情似水的黑眸,還是精瘦寬闊的胸膛,都令她魂牽夢繞,心若擂鼓。
直至就寝,張挽仍舊翻來覆去,臉頰燒紅。
任飛這小子什麼意思?喜歡她?
天将明,她終是忍受不了給了自己一巴掌,她打得不是自己,而是那個被戀愛腦支配的冤種。
第二日,因着昨晚被偷襲,梁士彥内心郁悶,想要一雪前恥,于是早早便來叫陣。
張挽帶着黑眼圈筆直站在城牆之上,目光堅定地注視前方。
任飛瞧着她眼下青黑,連餘光也不給自己,唇角悄悄上揚。
這一次,北周來勢洶洶,隻見前隊兵士分開,緩緩推出投石車,随着主将一聲令下,巨大的石頭向壽陽城砸來,一瞬間,臨時壘起地外城牆轟然倒塌。
随着一聲巨響,北周士兵氣焰更甚,他們踏過殘垣沖向壽陽城,叫嚣着如同吃人的猛獸。
下一瞬,他們再一次落入陷馬坑中。
“射箭。”
任飛一聲令下,箭矢如同落雨般插中北周士兵的胸膛。
而他自己,拿起長弓射下帶火球的箭,直直插進對方的投石機。
突然,投石機發生大火,機架崩塌爆開,周遭士兵紛紛倒地,或死或傷。
張挽瞠目結舌,這箭術,這臂力,令她直呼牛逼。
這一次,梁士彥恍然,他不該輕敵,也不該小瞧城牆上那兩個年輕的少年郎。
他令士兵歸隊,穩紮穩打,開始攻城。
一個月時間,北周用雲梯爬城牆,上方就用檑石擊落,北周撞擊城門,城牆之上便灑下熱油,如此你來我往,兩軍僵持不下。
張挽立在城牆之上,望着高懸的明月,輕輕一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