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赈災糧一點不發，會不會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程太守不屑地摸摸胡子，眸中盡是貪婪之色，“又不是不發，他們拿錢來買啊，要本官說呀，窮人就是畜生命，隻是入錯了輪回道。”

書吏朱時點頭稱是，這位大人可真是貪得無厭，殊不知貪字頭上一把刀，朝廷派的那幾位可都到江州了。

“大人，這是補身子的湯，您趁熱喝。”

“數你懂事，放心，本官都打點好了出不了大事，”程太守将補藥一飲而盡，熱意流淌全身，舒服地眯上眼睛，“對了，把劉家的小娘子帶上來，早就聽說她生得絕妙，今日老爺嘗嘗鮮。”

劉家娘子纖柔聰慧，為了換糧食被她夫君賣給程太守，可算是入了狼窩，不過這小娘子也算是走運，因為狼窩的狼要死了。

程太守噴出一口鮮血，難以置信地望向自己的心腹書吏，“你......”

“大人走好。”朱時笑着行禮，将湯藥端了出去。

張挽等人抵達江州城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太守府，想找程太守讨個說法，可到了才發現太守府門前已經挂上白帆，哭聲陣陣正在辦喪事。

朱時等在府外，見他們來了趕忙迎上前去，躬身見禮，“猜着幾位貴客就這幾日會到，果不其然讓下官等到了，下官江州書吏，在此恭候各位大人。”

朱時生得一副讀書人的模樣，溫文爾雅帶着書卷氣，讓人生不起戒心。

張挽疑惑，“這是哪位辦喪事？”

聞言，朱時面上流露出傷心來，他的眉尾耷拉下來，眸中隐有淚光，“程大人前日突發急症去了。”

“這麼突然？”張挽與陳叔陵對視一眼，覺得事有蹊跷。

陳胤咬牙切齒，“就這麼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節哀順便，”張挽先按捺下疑惑沒有深究，畢竟此次來江州的主要任務是赈災，程太守的死對于赈災有百利而無一害，“現在災情如何？”

朱時沒想到張挽會這麼快攬事，瞧着後面兩位貴人也沒什麼意見，想來是默認由這位小大人主事，遂十分上道地回禀，“目前尋陽縣受災最重，因靠近江邊，若是降雨不停，保不準還會受災。”

“具體的還要跟尋陽縣丞趙大人對接。”

“哈哈哈，聽說這個蛀蟲死了，沒想到是真的！”突然，街角傳來一陣笑聲，在白事前顯得格外詭異。

“唉？”朱時趕忙過去捂住那人的嘴，焦急地與他說着什麼，然後将那人半托半拉到張挽面前，介紹道，“這位就是尋陽縣丞趙大人。”

“趙廣智？”張挽不可置信瞪圓眼睛，那個愣頭青被貶到尋陽來了，位置也不是很偏嘛。

趙廣智原本垂着的頭緩緩擡起，見到張挽立馬瞪圓眼睛，神色也變得苦大仇深，這不是那個谄媚無恥的老熟人嗎？朝廷怎麼派這樣的人來赈災？

“嗚呼哀哉，尋陽百姓沒救了！”

“歪嘴爛舌頭的，你給我閉嘴！”張挽惡狠狠地瞪向他，她還沒計較當初造謠的事呢，“上馬車。”

許是張挽表情太過兇狠，趙廣智敢怒不敢言，隻嘟嘟囔囔說着有辱斯文，身體卻乖巧地跟着上了馬車。

“去哪兒呀？”

陳叔陵拿起一旁的書，悠悠道，“去尋陽。”

趙廣智眸光一亮，卻在張挽的一記白眼中又垂下了頭。

“說說尋陽的情況。”

趙廣智将災情情況娓娓道來，提及程太守更是一臉憤恨，與路上那個男人所說如出一轍，怪不得會在人家喪事前大笑以賀。

“目前房屋田地盡數被淹沒，災後重建倒也不難，難的是沒有錢，還有若是繼續下雨，可能會二次受災。”說着，趙廣智狐疑地看向張挽，真誠發問，“大人赈災是認真的嗎？”

趙廣智在沒有文書的情況下，能将災情叙述的這麼詳盡，想來是個記挂萬民生計的好官，如此人品當初應是做不出造謠這種搬弄唇舌之事。

張挽想不通，“你當初為什麼造我謠？”

“造謠從何說起？”趙廣智不解，“下官承認看不上你的做派，圖口舌之快抱怨了幾句，可從未大肆宣揚。”

陳胤在趙廣智地辯解中心虛地坐直了身子，他猶豫片刻最終舉起手小聲道，“那時看你不爽，幫忙宣傳了一下。”

陳叔陵放下手中的書，輕笑道，“那時跟你不熟，也宣傳了一下，對了，還有阿固，我想你知道什麼原因。”

一路上低調縮在角落的江遠這時候也舉起了手，“還有我。”

好好好，一輛馬車四個敵人，張挽無語，此時此刻她無比懷念任飛，敵方人多不要緊，她可以關門放狗。

遠在建康的任飛打了好幾個噴嚏，他胡亂揉揉鼻子，繼續給張挽寫信，倜傥的臉上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