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挽被打得渾身疼痛,可遠不及阿月的叫喊聲令她撕心裂肺,“江遠,你膽敢動阿月一根汗毛,我定讓你生不如死。”
那嘶吼聲如同地獄敲響的喪鐘,令江遠渾身一顫,他寒毛倒豎,心中有一瞬遲疑。
這幾日他見陳胤殿下煩悶,今日借着酒勁本想神不知鬼不覺教訓一下張挽給他當個樂子,可如今被認出,計劃被打亂了。
張挽出身卑賤,可他姑姑确實太子極寵愛之人,斬草留根以後定會遭受報複,那時倒黴的就是自己。
惡從膽邊生,酒意逐漸占據大腦,江遠狠心決定一不做二不休,不如弄死來個死無對證。
“好啊,本郎君看看到底誰先死。”
聽出他起了殺心,張挽渾身發抖,分不清是氣得還是吓得,她沒想到江遠小小年紀心思竟然如此歹毒。
腿腳被縛,身無利器,張挽隻能不甘地竭力呼救,将生死寄托在老天爺的慈悲上。
可是對方似乎不想給機會,下手越來越重,嘴裡漸漸充斥着血腥味,嗓子也逐漸嗚咽不出聲音,神思飄忽,阿月的呼喊聲、對方的叫罵聲混雜在一起,好像離她越來越遠。
“住手!”
許是上天眷顧,命不該絕,竟真有人從天而降,喝止住這一暴行。
“你又是哪來的雜碎,識相就快滾,本郎君饒你一命。”
張挽聽那人似是冷哼一聲,緊接着耳邊便響起各種各樣的哀嚎聲,不出一刻鐘,就聽江遠急切地放出狠話,“你等着,我不會放過你,撤!”
頭上的黑布被拿掉,張挽恢複光明,映入眼簾地竟是一張熟面孔。
“任飛!”
任飛亦是一臉詫異,“阿婉。”
顧不得叙舊,張挽焦急四顧,見阿月仍舊縮在牆根,便想起身向她走去,奈何一動全身骨架似要散開,眼前一黑生生疼暈過去。
再次醒來時,張挽渾身如同散了架般酸疼無力。
阿月守在一旁,見她醒來,本就紅腫的眼眶又開始蓄滿淚水,“主子,您可算醒了,您昏睡了一天一夜,奴婢真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好阿月莫哭,我沒什麼事。對了,那混蛋可有......”
阿月搖搖頭,“那日任郎君來得及時,奴婢沒什麼事,隻是主子你.......”說着阿月嗓音帶上哭腔。
那日實在驚險,若不是任飛及時相救,先不說阿月清白難保,就是張挽也要葬送一條性命。
“那些人下手狠毒,主子傷了肺腑,良娣帶了大夫來,幸虧救得及時,若是再耽擱片刻,怕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性命,良娣擔心不下在您床邊照顧了一夜,天明才離開。”
怪不得昏睡期間模糊察覺有人幫她擦拭臉頰,張挽心中一暖,“好了,我醒來就沒事了,别擔心。”
張挽這次傷得不清,将養了許久才得下床,不過遛了一刻鐘,又全身酸軟,冷汗流個不停,隻能抱着手爐倚在榻上,羨慕看着窗外的枯枝長出嫩芽,傷春悲秋。
阿月:“主子,任郎君來了。”
張挽眼神一亮,“請進來。”
任飛瞧着托腮望着窗外的故友若有所思,一年前黃大娘突然找上将軍府,說是張挽被人強行擄走,他在建康城尋了許久也未找到什麼蛛絲馬迹,沒想到她竟然住進了士族高門的烏衣巷。
如今見她身着男式長袍,對外被人喚作郎君,他雖疑窦叢生,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張挽餘光瞥見他,眼中閃過驚喜,“任飛,你來啦,快進來,傻站在屋外作甚?”
任飛回神,進屋後坐她對面相顧無言,許久才尴尬地憋出一句,“你身體恢複的如何?”
“好了許多,還要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說着,張挽又将這一年的經曆如倒豆子般劈裡啪啦全盤托出,許久未見的生疏頓時土崩瓦解,她的熱情讓兩人好似又回到一年前那個無話不說的春夏。
這些話她憋在心中一年,隻有面對任飛,她才覺得可以一吐為快,沒有原因,僅憑感覺。
“這些事别告訴黃大娘,隻說我無礙,讓她别擔心。”
任飛怔愣片刻,亦是如釋重負,“好,隻是大娘随着黃大爺回鄉了,還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說完他瞧着張挽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心裡又一陣心疼,“當日瞧着那幾個人鬼鬼祟祟定有貓膩,跟着才發現他們目标是你,這幾個腌臜貨,以後遇到定要好好教訓一頓。”
聽阿月說,當日張麗華見她出氣多進氣少,發了好大一通火,直到見她脫離危險,這才放心回太子府。
張麗華極其護犢子,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太子亦是大怒,子不教父之過,父輩被太子呵斥怒火自然要撒到兒子身上,不止江遠,那幾個參與打架的皆被家法伺候,禁足在家。
隻是終究不是自己親手報仇,張挽不甘心,“此仇不報非君子。”
那些人已經不是簡單欺負同窗,好歹她還算有靠山,若是普通人家惹上,豈不是要被草菅人命,訴狀無門。
任飛好奇地湊上來,“你想怎麼報,需要我幫忙嗎?”
張挽皺眉不說話,牙齒卻咬的咯吱咯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