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胤聽下人說,張良娣不知道給阿父下了什麼蠱,竟然讓他同意将她的侄子安排進國子學。他本就讨厭得寵的張良娣,連帶着她的所有都讨厭。陳深他動不了,難道小小的張挽還動不了?
他直直的盯着張挽,“閃開,不然别怪阿兄誤傷。”
陳深咬牙擋在張挽身前,他答應過母親要護着表弟。
張挽驚歎,原來校園霸淩自古以來就存在。
中止校園霸淩最根本的方法就是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軟柿子。正當她打算以暴制暴與他們幹一架時,一個深衣老者背手走進來。
“都站在這作甚,規矩忘了嗎?”
“老師。”
學生們見中書令來了,連忙回到自己課桌前。
陳胤狠狠瞪他們一眼,不甘地轉身回了自己座位,張挽松了口氣,也連忙找個空位坐下,掏出今天的課本。
經曆宦海浮沉的張種哪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卻不想管,他摸摸胡須,開始今天的講課。
待讀完孟子一節選,解釋意思後,突然問道,“孟子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
張種擡頭,看着全都垂着頭的學生們,嚴厲道,“你們怎麼看?”
沉默,一片沉默。
張挽沒想到穿越後還要再經曆課堂提問,她垂着頭,心中默念不要抽到我。
“老師,這告訴我們做人一定要堅持學習,修身養性追求君子之道,路漫漫而修遠兮,上下求索才是立身之道。”
陳深說完後,純善的眼睛略帶緊張地看向夫子。
張種點點頭“嗯”了一聲。
陳胤見此,哪裡能忍得住,“光修身養性怎麼行,君子應該胸有壯志,抱負遠大,而不是一味的隻顧自己修身,還需兼濟天下。”說完還得意地看了一眼陳深。
張種不答,突然道,“聽說今天來了新學生,說說看吧。”
這就是傳說中的墨菲定律吧,張挽厚着臉皮起身,嘻嘻一笑,“夫子,我不會。”
張種眼皮都不擡,“沒事,随便講講。”
張挽一瞬明白了,這位夫子并不指望她能答出什麼,而是通過她說什麼了解多出來的學生是個怎樣的人。
“那我就随便說說,”張挽咧嘴一笑,“君子之大道可太多了,人漫漫一生也許都修不完,對内心懷仁義,謙遜自省,對外包容寬厚,懷有山河,日日勤奮刻苦,如此才能齊家治國平天下。而盆成括自以為聰慧,學業未成入仕,眼高手低自取滅亡。”
說完,他語氣一轉,“老師,我就不會,我一定跟着您安心學習,您不說出師那我就一輩子跟您學習,斷斷不會做出欺師忘祖的事來。”
“頑劣。”張種嚴肅地訓他一句,眼神中卻流露出欣賞,聰慧且清醒,是個好苗子。
國子學裡的學生不是皇家子弟,就是達官顯貴的嫡系子弟,沒有一個是像張挽一般靠着女性的裙帶關系進來的,而且這個裙帶關系祖上還是編草鞋的。再加上她課上對着老師溜須拍馬,更加讓人覺得,她的谄媚無恥是祖傳的。
于是,張挽在一群人鄙夷地眼光中上了第一節課。
學堂旁的暖閣,陳叔陵悠哉遊哉地翻着書。
他跟學堂裡的娃娃可不是一個輩分的,雖說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卻是那群孩子們的叔叔。
張種博聞強識,有宰相之器,所以他的課,有空的郡王們也會來旁聽。
“這個小公子倒是有些意思。”
一旁宮人從容地替他打扇,笑道,“奴才打聽了,那個小公子是太子良娣的侄子。”
陳叔陵眉頭一皺,“可惜了,竟是太子的人。”
第二日,張挽再去上課時發現椅子上塗滿墨水,她深吸口氣一屁股坐下,就見前面的陳胤回頭得意一笑。
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陳胤哪能放過這個看笑話的機會,他帶着幾個跟班圍住張挽,嘲諷地笑鬧起來。
“快來看呀,張挽拉了。”
“又黑又臭。”
“張挽掉進臭水溝,是個臭人。”
陳深注意到張挽身後的污漬,連忙拿他的披風替她擋住,内心滿是愧疚,他沒有保護好表弟。
張挽好歹也算多活二十多年,這些孩子把戲努努力也能忍下。她牽住陳深的手,撞開他們的包圍圈施施然甩下一句,“無聊。”
陳胤望着走遠的兩人,拳頭攥緊,一口牙氣得幾乎要咬碎。
回府的馬車上,陳深拱手向張挽賠罪。
“阿兄行事惡劣,我代他向你賠罪,你别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