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他們先進屋的，是客廳桌上的鈴聲。
辛濤接完電話，對秦湛天道：“二少說公司還有事，今天回不來。”
“嗯。”秦湛天擺手，不甚在意。
衛子奢悄悄惆怅。
他意氣風發的男主，真的成為苦逼的上班族了。
“來了。”
聽見腳步，秦湛天慢慢轉過頭看去，目露欣慰。
好啊，秦亥能站起來了就好。
秦亥帶着衛子奢落座。
秦湛天看眼衛子奢，又看向秦亥，以往精明的雙眼顯出濁态，“老辛已經告訴我了……”
你在墓園失态的緣由。
秦亥看他一眼，沒說話。
“你受苦了，要是我早知道……”
秦湛天緩慢開口，啞聲在秦亥毫無波瀾的眼中。
他早知道又能改變什麼呢，誰做了什麼事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對孩子的感情已然變質，而孩子，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那場車禍……秦湛天沒敢讓人去查，他怕自己一把年紀了受不住真相的殘酷。
這個一手締造秦家商業帝國的老人心累無比。
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秦亥畢竟是他親自待在身邊撫養看着長大的，他深知這孩子從前是個怎樣的心性，難怪好好的突然性情大變。
原來他培養出的秦家完美繼承人，竟受了本該最親之人的迫害。
要是他當時就知道，定會在第一時間懲罰那兩人，也免得秦亥煎熬，自己折磨自己。
兒子兒媳要除掉他親孫子，隻因為自己沒将這把交椅傳給他們，這像話嗎？
虎毒尚且不食子，自己給他們的還少嗎，也不看看他們是不是那塊料，要是真把位置交到他手裡，以那個女人作妖的手段，秦家怕是會趕着給梁家做嫁衣。
再往後，秦家姓秦還是姓梁？
秦湛天現在想起，還是會氣。
真是家門不幸，孽障啊！
秦湛天連連歎氣。
秦亥冷淡着張臉，“提這些幹什麼。”
秦湛天一噎：“沒什麼，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
他話鋒一轉：“前幾日，我見過衛明澤夫婦。”
衛子奢雲裡霧裡，聽到這忽地一愣，還有他的事？
“如果你是認真的，就趁他們都在燕山，挑個日子把婚事定下吧。”
秦湛天甩出本日曆，未來的好日子都被紅筆圈了出來。
秦亥有一點像他，說好聽些是執着，難聽的就是偏執。
認定的，九頭牛都拉不回。
反正如今醫療發達，他想跟衛子奢過日子也不耽誤有孩子。
日曆上邊紅圈點點，秦亥挑眉。
這倒是可以安排，就是不知道……
他緩緩看向衛子奢。
衛子奢對他微微一笑，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詳談。”
他真的餓了，天大的事也應該等吃完飯再說。
“好，吃飯。”秦亥定定看着他，聲音沒有起伏。
衛子奢又去看坐在主位的秦老爺子。
對上視線，秦湛天望向辛濤額首：“讓他們上菜吧。”
三人從客廳移步到餐桌。
衛子奢埋頭苦吃，聽他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讨論。
從定婚到結婚，場地選擇，邀約嘉賓，内容應有盡有。
衛子奢感覺這種感受十分微妙，他從沒想過會有一天坐在餐坐上聽人讨論自己跟一個男人的婚姻。
忽地，秦湛天開口：“也不能太快下決定，畢竟是兩個人的大事，還得問過他父母的建議。”
衛子奢聞聲從碗中擡起頭。
秦湛天：“找個日子，請他們過來一起探讨探讨。”
衛子奢看向秦亥，秦亥滿臉認真，似乎很是認同。
“嗯……”衛子奢發出蚊子叫。
“但是最近好像很流行婚禮旅行，我想試試那個……”
他悄悄拉了拉秦亥衣擺，靠過去小聲開口：“而且辦婚禮好麻煩，會來好多人，我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衛子奢眨巴眼，“你不是也不喜歡那些人嘛。”
所以我們去旅行吧！
衛子奢飛快眨眼，飽含期待地看着秦亥。
秦亥注視着衛子奢的雙眼，知道自己無法拒絕……
旅行的第一站，衛子奢非常自然的選擇了上清。
“真的隻是為了去旅行？”
秦亥摟着衛子奢的腰緩緩揉捏，鼻尖輕蹭發旋旁翹起的幾縷發絲，明明兩人用的相同洗發水，但衛子奢聞起來就是要香一些。
“當然是。”衛子奢虛虛趴在他懷中，嘟囔：“有海呢……”
秦亥合理懷疑衛子奢是為了回跟衛澤明他們回去，偏偏他還找到了個非常合理的理由。
上清繁華且臨海，還在南邊，的确是個旅行的好去處。
“是去看海，還是去看衛明澤他們？”秦亥問。
衛子奢仰起頭，下巴抵在他胸膛上，“就不能都去嘛。”
秦亥擡指，沿着他的眉眼描摹，“去看了他們，你眼裡還看得到我嗎？”
“當然，我不僅眼裡有你，要是你往我心裡看看，就會發現自己在照鏡子。”衛子奢嘻嘻一笑，長指輕輕劃過秦亥胸膛撓啊撓。
秦亥捉住他亂動的手，啞了聲：“花言巧語。”
小狐狸慣會用這套哄騙他。
“哪裡……”
衛子奢借力撐起腦袋，主動獻吻：“明明是肺腑之言，不信你摸摸我的心。”
既是邀請，秦亥沒有理由拒絕，他擡掌覆上衛子奢胸口。
隔着層層血肉，柔軟心髒有力的跳動着。
它跳啊……跳啊……
跳不出秦亥的手掌心。
…………
終于，衛子奢在床上濕潤着眼逼得秦亥繳械投降，答應讓他送父母回上清市。
但顯然，秦亥不會放由他一個人離去，連夜讓祝霄申請了燕山前往上清的航線。
在飛機上，一家人其樂融融，閉目養神保持沉默的秦亥，仿佛與此無關的路人。
衛子奢看他不說話，琢磨着得做些什麼才行。
一下飛機，獨屬于上清市的味道随陽光無限蔓延，趁着是個豔陽高照的晴天，衛子奢想着擇日不如撞日，安撫好父母拉着秦亥直奔他在網上看到的最熱門的海灘。
隻要他把人哄好，這次旅行自然就不愁不能在上清長住啦。
海岸邊沒什麼風，海浪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在沙灘邊嘩嘩作響，泛着點點粼光。
三三兩兩的行人漫步在沙灘上，樂悠悠地晃着手閑談。
“好多人啊。”
不少沙子被行人帶到了路邊，衛子奢踩在上邊，砂礫與砂礫之間摩擦發出清脆的咯吱聲。
秦亥站在他身旁，開口：“今天是周末，天氣又不錯，出來玩的人自然會多一些。”
衛子奢東張西望，忽地眼前一亮，指着沙灘上的某處激動：“秦亥，你看那裡！”
金色陽光下，潔白的紗裙飛舞，西裝革履的新郎抱着美麗動人的新娘轉圈，幸福的弧光吸引衆多豔羨目光。
攝像師按下快門，他們在鏡頭下相擁，露出甜蜜微笑。
圍觀路人紛紛贊起恭賀的掌聲。
衛子奢看得津津有味，也跟着鼓起掌。
鼓完掌，他一個跳躍大步跑到沙灘上，轉身張開雙臂，笑着蹦跶：“秦亥——要不要抱抱——”
秦亥定定看着他，耳邊的喧嚣緩緩消失。
海鷗成群掠過頭頂，陽光為衛子奢描繪着金色的輪廓，他仿佛是從海潮中來，隻為實現秦亥願望的精靈。
秦亥繃緊的眉目一松，變得柔和無比。
他向下一步，踏進柔軟海灘，一步一個腳印靠近，用雙手穿過衛子奢雙臂下之下将他圈住，問：“要轉圈嗎？”
不等回答，衛子奢的腳尖已然随着話音離地。
一圈接着一圈不停，喜悅充滿衛子奢大腦，脹得他腦袋暈暈乎乎，仿佛整個人都飛到了雲端。
見差不多了，秦亥停下動作，将他緊緊地抱在了懷中。
浪花一朵朵綻放又消失，打濕海灘也打濕了愛人的眼眶，透過雲端下灑的光芒落進愛人眼眸，一如零點的焰火明豔。
看，擁抱其實很簡單。
把其中一人轉暈就好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