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了太陽，陽光暖暖的驅散些許寒冷，衛子奢甩着寬大的衣袖，擺個揮劍姿勢。
“帥不帥。”
阮棠輕笑着豎起大拇指，“太帥了！”
衛子奢從他聲音中聽出掩飾不住的低落，收回大開大合的手腳，再一次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衛哥……”
阮棠輕壓下喉嚨裡的苦澀，垂下眼，沒頭沒尾來了一句：“你說，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額……”衛子奢愣了一下，悄聲比劃着問：“咱們能說詳細點嗎。”
阮棠輕點點頭，沉默片刻，開口：“我聽說，黎家要跟江家聯姻。”
“嗯……”衛子奢學着他點點頭，忽地反應過來：“嗯？”
“其實在知道黎術身份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跟他是沒可能的，我說要分手，他不同意。”
衛子奢：“……”
“我不可能去做……人家婚姻裡第三者。”阮棠輕咬着牙，“黎術說他會解決，但我知道，以他的身份，不可能真的光明正大和我在一起，早晚會娶妻的。”
他看向衛子奢，“衛哥，我該怎麼辦？”
衛子奢撓撓頭，這可真是……問到他的知識盲區了。
他也想知道，萬一他跟秦亥有這一天，他該怎麼辦。
在權勢的網裡，反抗都隻是在加速滅亡。
衛子奢斟酌着開口：“要不，咱跑？”
阮棠輕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跑過，然後發現他其實早在我手機裡安裝了定位器。”
所以他這次逃出來，除了手上裝譜子的文件夾和一些現金，什麼都沒帶。
他已經分不清，黎術對他是保護，還是監視了。
又或者，隻是把他當成了一個打發時間的小玩意，看着他用盡渾身解數，也逃不出手掌心。
衛子奢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摸摸口袋裡的手機，直覺得燙手。
“所以你說，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阮棠輕苦笑。
衛子奢扯了扯嘴角，無法回答他。
他可不是什麼知心大哥哥，他也是同病相憐的苦命人呐！
阮棠輕一頓輸出，把衛子奢都搞惆怅了。
兩人并排坐在石闆台階上愁眉苦臉，阮棠輕歎口氣，不解：“衛哥，你怎麼也……”
衛子奢腦袋四十五度仰天，“我也在想，我有得選嗎？”
秦亥不放手，他要是敢提離開，秦亥不得要了他……老命。
“我這一生，也是……如履薄冰了……”
衛子奢長歎口氣，拍拍手起身想辦法。
“報警？”
不行，警察不會管别人感情私事。
“上網利用輿論？”
也不行，輿論也可以被操控。
他們這種沒權沒勢的小卡拉米，玩不赢人家的。
衛子奢腦中靈光一閃，猛地拍掌，“我知道了！他喜歡你什麼，你就改掉什麼，等他不喜歡你，到時候就會主動放手了！”
阮棠輕昂着頭，愣愣看着他，自問自答道：
“他喜歡我什麼？”
“我不知道他喜歡我什麼啊……”
衛子奢：“……”
真是傷腦筋啊……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你總記得吧。”
應該不是像他和秦亥那樣吧，衛子奢默默吐槽，擦了擦額角并不存在的汗珠。
阮棠輕沉默一瞬，緩緩道來：“我有個朋友在酒吧駐唱，她那天不舒服，我替她一天班，嗯……那天因為表演的原因，我穿了……裙子……”
阮棠輕的聲音越說越低。
衛子奢越聽越沉默：“……”
你們玩得真花。
“他，額……我是說黎術，你們後面……”衛子奢斟酌了半天用詞，最後自暴自棄：“他是喜歡女裝的你？你還穿嗎？”
阮棠輕搖搖頭，“不是，隻有那一次。”
如果知道替班會與黎術糾纏上，阮棠輕說什麼也不會答應朋友的軟磨硬泡。
“實在不行，你先出國避避吧。”衛子奢無意提及。
阮棠輕的臉“唰”地一下失去血色，放在褲腿上的手不斷攥緊。
“我所有的證件，都被黎術扣住了。”
“！”衛子奢猛地瞪大眼，“什麼！？”
阮棠輕的頭埋進膝蓋。
最開始，黎術哄着他說圈内複雜，擔心他年輕受騙，替他保管。
到現在，那些溫情的話語，通通變成了圈住他的鎖鍊，斷了自由。
衛子奢聽得氣不打一出來，“詭計多端老男人，他竟然——”
手緊握成爪不斷抖動，衛子奢恨不得真能化生劇中反派，拔劍一刀捅死他。
念頭剛落，工作人員由遠及近招手，喊道：“衛子奢——過來重拍一次拿劍擊殺的劇情。”
衛子奢看看工作人員，又看看阮棠輕，胸口梗着口氣不上不下。
阮棠輕擡起頭，臉色好了一些，“衛哥，你去吧，我沒事。”
衛子奢：“那你等一下，我馬上回來。”
“好，卡——”
李材發豎起大拇指，“非常完美，情緒很飽滿，不錯嘛小衛，這麼快就找到技巧了。”
衛子奢擺着POSE立在原地，這一劍，毫無技巧，全憑感情。
“謝謝導演誇獎。”衛子奢客套一句，拔腿就跑，劍都忘了放下。
陳橙上一秒還在跟其他人套近乎，一轉頭，就隻能看見他風風火火的背影。
正準備追過去看看，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衛子奢趕回原地時，兩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圍住了阮棠輕，将他逼到牆角。
衛子奢腳步一頓，随即加速，提劍擋在阮棠輕身前。
“你們想幹什麼！”
他的身影隔絕不善視線，阮棠輕飽受壓迫的呼吸終于能尋個空隙喘口氣。
“衛哥……”
保镖看了眼衛子奢，忽視他直接對話阮棠輕：“阮少，學校那邊在問你的消息，再說，斷聯這種事情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太幼稚了，你也不想你的家人擔心吧。”
話說得好聽，但威脅兩個字就差直接寫到臉上了。
阮棠輕身形一晃，隻能靠緊抓住衛子奢手臂穩住。
衛子奢火冒三丈，氣不打一處來：
“關你們什麼事，小棠用不着你們關心，有困難我們自己會打幺幺零。”
不就是威脅，誰不會似的。
聽到此話，保镖臉色微變，警告道：“這位先生，你知道燕山黎家嗎，這是黎總和阮少之間的私事，你最好不要幹涉。”
衛子奢冷笑一聲，“我不知道什麼黎家不黎家，我看你們就是拐賣人口的□□，再不走我要報警了。”
衛子奢掏出手機作勢解鎖。
保镖一看，手速飛快搶過，語氣變得強硬：“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衛子奢沒想到他們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動手搶他的手機。
一瞬愣怔後怒氣上湧，沖上去搶。
“衛哥！”
阮棠輕眼一紅，跟着撲上去。
四人纏鬥在一起，衛子奢和阮棠輕再怎麼氣憤，也不會是經過專業訓練保镖的對手。
保镖不敢對阮棠輕下重手，一膝頂在衛子奢腹部，衛子奢悶哼一聲，手機屏幕摔得四分五裂。
李材發聽說這邊有人鬧事，趕過來一看，沒忍住爆粗口：“哎我CAO——”
他扛着啤酒肚，以不符合一把年紀的敏捷動作沖過去。
“快放開，這他媽是秦總的人。”
保镖曲肘動作一頓，松開衛子奢。
衛子奢捂着肚子退開，李材發趕緊扶住他，聲音發顫：“沒事吧……”
衛子奢正準備搖頭，緩慢而沉重的掌聲突兀傳來。
一個絕不該在這聽見的聲音響起——
“挺熱鬧。”
衛子奢猛地擡頭，與秦亥四目相對。
秦亥看他一眼，移到動手的保镖身上，眼中陰翳沉得得快滴出水。
他身後的助理單手抱着紅玫瑰，騰出來的手向後使一個招手動作，遠遠跟在後面的兩名保镖立馬按下耳邊對講機，飛奔而來。
兩人越過秦亥，擋住黎術派來人的退路，等再跑過來四名保镖到齊後，直接兩兩動手反鉗手臂壓下他們。
黎術派來的人知道反抗不了也得罪不起，任由他們壓着沒掙紮。
輪椅移動到衛子奢站着的台階正下方。
秦亥輕飄飄地問：“打回去？”
衛子奢呆呆看着他，搖了搖頭。
秦亥緩緩垂下眼，左右空閑的保镖猛地一拳打在那兩人腹部。
痛呼聲紮進耳朵，衛子奢猛地回神，捂着腹部的手臂不受控制抖了抖。
他扯出個笑臉：“秦總，您怎麼來了。”
秦亥盯着他牽強的笑容，“不來怎麼能知道你膽子這麼大。”還敢動手打架了。
衛子奢滑低視線，落在他雙膝之間之上，告狀似地說：“是他們欺負人，還搶我手機……”
“我知道了。”秦亥沉着聲，“過來。”
衛子奢沒動。
“我肚子痛，走不動……”
秦亥雙膝微動，衛子奢眨眨眼，盯着看了會兒，收起視線對秦亥笑笑：“您等我緩一緩。”
應該隻是風吹動褲子的錯覺吧，衛子奢想。
他沒忍住多看兩眼，秦亥的腿毫無動靜。
果然是錯覺。
秦亥抿成一條直線的嘴開合：“去醫院。”